Jing致的餐盘放置在他的面前,细长的手指拿起银勺,搅了搅散发着热气的白粥。热雾袅袅,又虚无缥缈,将小少爷的神情遮得隐隐绰绰。
“小少爷您慢用,我先出去了。”张管家不卑不亢地弯了一下身,又利索地转身关上房门。
小少爷抬了一下眼皮,苍白的脸颊微微抖动,发出轻轻的嗤笑。
他舀起一勺晶莹的汤粥,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一口接着一口,骨节分明的手指却紧紧地扣住匙柄,用力而克制。
他的视线凝聚在托盘上的一张照片,周遭景物有些模糊,一个男人蜷在沙发上抱着膝腕侧着脸望向窗外。小少爷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男人的脸颊,一遍一遍地抚摸,眼底如三月春水盛满温柔。
洁白的手背和手腕满是刺眼的淤青和针孔的痕迹。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几张类似的照片,将这一张叠在上方。情到深处,低头在照片上落下一个吻。
自从逃离的计划被大少爷识破,小少爷就被带回本家严加看管,实际上就是变相的禁足。本家里压抑的气氛仿佛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每个人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沉默异样的眼神落在小少爷的身上,小少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眼睁睁看着牛牛被强行带走的愤怒,对大少爷强取豪夺的怨恨,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淤积在心脏里活跃地攒动着,随时可能爆炸。
还没坚持两天,小少爷不出预料地病倒了。
生病期间吊着针,小少爷也倔强地不吃一口,闹得张管家束手无策,最后他把大少爷从那里请了回来。大少爷倒是来了,却也只是瞟了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他想耗,那就跟他耗着。”
小少爷素来和本家的人不熟,也不理会他们,就一直挂着营养针。直到张管家照例端来餐食,还带来了牛牛的照片。
“小少爷,大少爷说如果您能按时食用三餐,您就能每天看到牛牛。”张管家恭敬地将照片递了过去。
床上的人有了一丝动静,他缓缓地睁开眼,抬起满目疮痍的青白手臂,许久未出声的嗓子好像生锈般有些嘶哑:“牛牛……”
那是一个开始。
这个方法果然很奏效。小少爷渐渐松软了态度,天晓得,他每天期待的仅仅是心上人的一张近况照。
为了这一张照片,他逼迫自己吃下他们送来的食物,大病初愈状态还未恢复如初,他又迫切地想要知道牛牛的情况,胡吃海塞一番,待他们都走后小少爷跑到浴室,扶着洗漱台压着声音呕吐。
后来张管家有所察觉,每日依据小少爷的状态送来相应餐食,倒也减轻了小少爷的压力负担。
而照片,解的只是表面相思。
天亮了,天又黑了。
天黑了,天又亮了。
有多少次他从梦中忽然惊醒,牛牛挣脱了他的双手,徒留给他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无能为力,而坐以待毙。
小少爷低头垂下眼帘,眼底的幽蓝如浓雾沉沉,指尖用力地扣住掌心。
“是阿玦吗?”
小少爷一怔,松开手,抬起脑袋望向监控的方向,瞳孔渐缩,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他急切地扯开被子,光着脚就跑到监控下,仿佛这样就能离牛牛更近一点。
再喊我一遍,请再喊我一遍。
请让我知道这不是我的幻觉。
时光安静。
等了很久,都没有再传来熟悉的声音。
形销骨立的身影依旧固执地站在那儿,仰着脑袋,神色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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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搂在大少爷怀里的牛牛浑身僵硬,他不安地转动着眼球,想要寻找离开的借口。
大少爷靠在牛牛的肩胛,手指点拨着手机屏幕。就在牛牛忍不住将要以尿遁为借口时,大少爷随意地问了一句:“想见司玦吗?”
牛牛一愣,他迅速地回过头,大少爷脸一抬,Jing致的面孔如同放大一般映入他的眼帘。两张脸近距离地面对面,鼻尖对着鼻尖,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
大少爷轻笑,吻住眼下厚实的唇rou,缱绻地描绘着牛牛的唇型。
牛牛依旧是一副呆住的模样,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又黑又亮又有神。
他好想念他的娃娃,他的小少爷,他的阿玦。
大少爷抿抿嘴,当作没看见牛牛眼里重焕的光彩,他点开屏幕,熟悉的房间画面蹦入视线。
偌大的床上是一个小小的身影。
床上的人映入他的视线,牛牛凑过身,激动得声线发颤:“娃娃?”他兴奋地回过头,想要和身边的人分享他的喜悦,转头的一刹那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笑容尴尬地冻住。
他小声地说:“是小少爷。”
大少爷注意到牛牛的细微神态,心里猛地一刺一痛,搂住牛牛的另一只手有些发紧,用力地箍住牛牛的腰。
牛牛紧张不安地停止了动作,半晌,他身后的人说:“对着他再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