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烨身体并不好,从时疫爆发那年就开始缠绵病榻,后来也没有好生调养身体,所以到现在整个人都还有些病弱的苍白。
和容珩做完以后冉烨又开始发热,断断续续病了个把月才堪堪能下床。从那天后他和容珩间的矛盾好像也一道被抹去了,两个人彼此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这个雷区。
这天微雨初停,薄日透射,天边轻薄的云彩还带着些微雨意,泛着浅浅的灰。
忽然有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有些凉,冉烨轻咳了两声。
“都和你说了不要来了,硬是要来——病还没好全,怎么这么不听话。”容珩看着一旁的冉烨,话里带着责备。
“我还没参加过秋猎,来看看罢了。”冉烨道。
茶香丝丝缕缕地融入进复杂的花香里,清雅的茶汤上浮出一团透薄轻盈的气雾,在空气里渐渐变得透明。
透光的轻纱幔帐垂在床头,男人散开的乌发零散地铺在瓷白的玉枕上,黑的极黑,白的极白。因为病还没好全,脸色和唇色显得有些苍白,像快要凋谢的晚香玉,透出颓靡又苍白的美好。
容珩把刚泡好的茶放下,轻轻刮了一下冉烨的鼻尖,复又垂眼盯着他看。
这个人终于完全属于自己了。
冉烨身体乏,容珩见他眼眸低垂,就知道冉烨想睡觉了。
他替冉烨盖上被子,在他唇角落下一吻,轻声道:“睡吧,我晚些来看你。”
“嗯。”冉烨把头埋进被子,闭上眼轻哼了一声。
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了,不过瞬息,又被人小心地合上。
门旁的桂花树枝叶繁盛,伸长的枝桠虚碰在门框上。木门开合间带落了零星几点刚刚开放的桂花,鹅黄色和几片深绿交缠着,打着旋从树上落下,发出了轻微的簌簌声。
清浅的桂花香气,趁着关门的间隙,从门缝钻进卧房,又无声无息地散在一室茶香里。
听见关门声,冉烨又睁开了眼。他的拇指小心翼翼地拂过唇角,然后轻柔地放在双唇上,虔诚地印下一吻。
他望着侍从搁置在几案上的箭袋,半阖着双眸,脸上看不清情绪。
箭尖上刻着“冉”,用来表示国公府。
每年围猎,为了区分出猎物是谁猎到的,不同府上的箭都刻着属于自己的姓氏。
可是桌上这箭袋里该有二十五根箭,如今却只有二十四根。
他知道这支箭是谁拿走的,也大概能算出对方的目的。
他和容珩在一起的事情并不是秘密了,容珩手里握着些兵权,身后有广陵李氏的支持,而身为容珩的爱人,冉烨的手上也还剩一小部分兵权。
容瑜想必是急了,找人拿走了他的箭,如果这支箭在围猎上射中了皇帝,别说兵权,冉烨甚至连爵位都别想保住。
只要冉烨失了兵权,容珩就少了一部分助力,如果这个时候能牵扯出容珩,那登基的事情容瑜基本就十拿九稳了。
即使不牵扯到容珩,容瑜想必也会保住冉烨一命。
冉烨瞧着那只剩下二十四支箭的箭袋,如是想着,脸色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他根本不在意那些兵权,若是没了爵位身份,他倒也不必在容珩容瑜二人撕破脸的时候昧着自己的心选择容瑜——到时候他只是一介小民,他的份量根本不足以影响夺嫡的结果,又何来站队一说?
到时候他和容珩在一起也没有什么负担了,更不需要去顾及什么冉氏生来忠君的鬼话。
初秋的雨来得快,天晴的也快,耳边是围猎场的猎猎风声和鼓声。冉烨披了件大氅斜倚在贵妃榻上等着一切的发生,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那支刻了“冉”字的箭最终射到了容珩的胸口。
那支利箭从林中破风而去,直愣愣地往皇帝的胸口飞去,电光火石间,容珩飞扑过去推开了皇帝,那支刻着“冉”字的箭划破容珩的衣物,直直地钉进容珩的身体里。
“来人!来人!”一时间周围都炸开了锅,随侍太监看起来比皇帝还要焦急几分,朝着禁军大喊着:“护驾啊,有人行刺!”
容珩很快就被抬进了卧房里,冉烨脸色铁青地盯着容珩被抬走的方向,连嘴唇都带上了些细微的颤抖。很快,随行的太医就弯着腰跪倒在皇帝身前,一个劲地磕着头,一个劲地偷偷瞟着冉烨,“禀陛下,那箭上写着个‘冉’字,小人不敢随意揣测!”
“冉烨?”皇帝有些浑浊的眼直直朝冉烨望过去,面上震怒,“怎么?国公爷这是意欲何为?”
“”禁军从榻上拽起冉烨,押着他走到皇帝身前,然后分别按着他的两边肩膀逼他跪在皇帝脚前。
“朕在问你话!”皇帝声音里是滔天怒意,“说话!为什么行刺?!”
“父皇,国公爷缠绵病榻,方才也一直半躺在那儿,应当不是他做的。”冉烨只是被压着跪在地上,并没有说话,正当皇帝怒火高涨要发落他时,容瑜突然走上前和冉烨并排跪着,“若是真的想行刺,想必国公爷也不会傻到用刻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