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姨母不怕她算计?”
“怕什么?”夏云姒摇头,“她在我手里翻不出花来。”
同样的,静双敢在她面前这样卖关子,也是知道自己在她手里翻不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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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殿里,皇帝安然睡着,燕妃坐在病床边唉声叹气地侍奉,宁汜得了口谕不得入殿,就在外殿候着。
静双端了刚煎好的药进来,上前要侍奉皇帝用药。燕妃却清楚她是舒贵妃引荐的人,面无表情地接过药碗来,冷言冷语:“你退下吧。”
静双的手显而易见地在半空里滞了一滞,又温温柔柔道:“药还烫着,还是奴婢来吧。”
“退下!”燕妃神情微厉,声音倒仍不高,却惊醒了皇帝。
皇帝看看她,又看看旁边显了委屈的静双,锁起眉头:“骂她做什么。”
燕妃倏然回头,面上讪讪一瞬,很快缓和下来:“……皇上,药煎好了。”
说罢她就示意宫人上了前。皇帝目下半侧身子都使不上力,必要宫人搀扶才能坐起来,初时他还有些不甘,后来也只能忍了。
坐起身,他又看向静双:“你……”
静双委屈得眼眶泛红,仍努力笑着,颔首福身:“殿里既有燕妃娘娘侍奉……奴婢先去膳房瞧瞧。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也不知药膳好了没有。”
言毕她就向外退去,少女强忍委屈的模样自比燕妃的咄咄逼人要惹人怜爱的多,于是她尚未退出殿门,就见皇帝抬手自己接过了药碗,语中颇有愠意:“朕自己喝。”
退出寝殿,静双阖上殿门,回思了一下方才回来时扫见的皇次子的位置,转身间“恰好”目光投去,含着泪意,盈盈欲滴。
宁汜一怔,便要开口。她却不多停留,径自向外行去。
略作踟蹰,他提步跟上,唯恐让御前宫人瞧出什么,脚下押着步子与她留了一段距离,看着就像要出去散一散心。
出了殿门,她又走了一段,似是到了无人之处才发觉他仍跟着,锁着眉转头:“殿下跟着奴婢做什么!”
顿了顿又道:“可是奴婢上回的话让殿下记了仇……现下就来看奴婢的笑话了么?”
“这什么话!”宁汜心里一慌,又有些局促,“我是……我是心疼你。”
少女咬住薄唇,一语不发。
“你想往上爬的心思,我也明白。谁想做人上人。”他叹了口气,“可父皇现在已然这样了,你才……十四岁,当真要为他赔上一辈子么。”
他边说边紧盯着她,不敢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她神情一瞬间的松动令他欣喜,可下一刹,她就又恢复了那份坚定,抬起头来:“奴婢岂能辜负九五之尊!”
“那……”宁汜上前半步,“那若……若父皇……没了么?”
她神情一震,直惊得退了半步。
讶异地看一看他,她又说:“那自是要以新君为尊。”
宁汜一瞬里恼到极处。
他自知她口中的“新君”是指太子,心底却有一股劲儿不服地翻涌起来,想告诉她那可未必。
这几日里,他是未能见到父皇一面,可太子不也没见着?每每到清凉殿问安,太子都如他一般只能在外殿候着。
他不合父皇的意,太子也未必就比他强上多少。
沉下息,他问静双:“倘若我有志坐上那位子,你可愿意与我……”
“殿下谨言慎行!”她疾言厉色地打断他。
他一滞,她的神色又缓和下来,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几许悲色,一步步走向他。
他不由自主地窒息,她伸出手,将一块玉佩递给他。
那块玉佩显是男子才会用的样式,宁汜怔怔抬头:“什么意思?”
“殿下不该这样一次次乱奴婢的心智!”眼前的少女忽而泪水决堤。
“如今既然殿下不肯放过奴婢,就请殿下莫教奴婢失望!”她泪眼望着他,愤怒、委屈、坚决。
有那么一刹,他觉得她的转变来得太过突然。可配着这样的泪水与口吻,偏又显得恰到好处了。
他想她是咬牙逼着自己下定决心,决意不再委屈自己;就如他一样,在长久的隐忍之后,决意不再屈居人下。
他要让他的养母当上太后、要让他的生母配享太庙。
在心弦起伏不定的跳动声中,他接下了那块玉佩。
面前一颦一笑都令人动心的美人儿抹了把眼泪,破泣为笑的模样看得他心都乱了:“那殿下保重。”
宁汜点头:“嗯。”
“旁的话……不便在此处说了,免得落人口舌。”静双又擦了把泪,“殿下如是得空,奴婢今晚在湖边的桃树林里等殿下。”
“好……”宁汜已渐渐失了魂,恍惚了半晌才又问,“什么时候?”
静双垂眸想想:“戌时四刻?”
宁汜一口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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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四刻?”玉竹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