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个时候,来年大选的事宜也又提起来了。夏云姒与贤妃便格外的忙,三两日就要见一回,一道看看新送进来的名册,又或瞧瞧六尚局的安排。
这日贤妃也是一早就递了话,说午后会再过来。夏云姒想着大选那些忙不完的事宜就头疼,索性着人暂闭了宫门,这一日除却见贤妃外什么都不想理。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好久——贤妃说好了午后就过来,却是直至夕阳西斜都不见人影。
到了天色全黑时,外头可算有了点响动。夏云姒抬眸看去,莺时正挑帘进来:“贤妃娘娘来了。”
“姐姐这‘午后’,可是够‘后’。”夏云姒打趣着她放下书,定睛却见贤妃黛眉紧蹙,满目的烦躁:“好意思说。可多谢你闭了宫门诸事不理,这大半日累坏我了。”
夏云姒哑了哑:“怎么了?”
又忙招呼她坐,将面前没动过的热茶推给她。贤妃也着实渴了,匆匆喝了一口,道:“你是一点都没听说?”
她摇摇头:“没听说。”
她鲜少闭门不理事,所以莺时她们都有分寸,这样的时候除非是会关乎她自身的了不得的大事,否则天塌下来都不会扰她。
贤妃苦笑一声:“我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贤妃说着,出神想了一会儿。热茶又被她缓缓抿去几口,她终于舒着气道:“长话短说吧——就是皇上不知怎的突然发了火,说云采女大不敬,要人押出去杖二十。”
夏云姒听得一愕:“这怎么回事?”
云采女是近来得宠的新人,原本在尚仪局当差,如今也二十出头了,不知怎的忽然被燕妃挑到了跟前。
皇帝不喜燕妃,可这位云采女着实称得上一句“姿色上佳”。最初是先封了侍巾,小半个月工夫就又晋了采女,彤史和起居注上也都是她的名字出现得最勤。
如今却突然要杖二十?这可太新奇了。
宫女宦官挨板子常见,但这刑罚可鲜少落到嫔妃头上。末等的侍巾与采女虽说在宫里是“半主半仆”的身份,对外可也个个都是登记在册的妃嫔,能让皇帝开这个口,不知得是什么大事。
于是夏云姒一时都没往那些事上想,只见贤妃叹息摇头:“不知道啊。皇上生了大气,在紫宸殿里不见人,我也没见着。云采女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万事都好好的,不知怎的皇上就发了火儿。”
——她这才猛地想到那些细由上。
她好生费了些力气才将那呼之欲出的笑意忍住,抿了抿唇,又问贤妃:“那姐姐给拦住了?”
贤妃无奈摇头:“拦什么拦?御前的人办事向来麻利,她又不过是个小小采女。我听闻这事的时候,打都打完了。”
夏云姒:“那姐姐忙什么呢?”
“云采女觉得颜面尽失,寻死觅活。燕妃劝不住她,着人去请的我。”贤妃说着又一声叹,“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住。我看那丫头也可怜——原是眼瞧着再过几年就能出宫的,如今眼见着出不了宫了,又经了这等事,再想得宠怕是也难了。”
是难了。
若当真是因为那些事刺到了皇帝,决计是不可能复宠了。
不过不妨事。这宫里谁不可怜?倚靠皇帝的宠爱原也是靠不住的。
若这云采女想开点,好好活下去,自有福气会来找她。
夏云姒真心实意地这般想着,但至于云采女能不能活下去,就犯不着让她多劳心伤神了。
她只着人将新送来的花名册呈到了案头,拿起最上面两本递给贤妃:“我先着人挑了挑,这两本瞧着都不错,姐姐过目。”
“两本?”贤妃听得嗤笑,“皇上都不太留意,你倒愈发上心——上次是挂几幅画在房里,这次索性挑出两本来选?”
夏云姒轻轻耸肩:“正因皇上不留意,才只能靠我们多上心。”
她与贤妃掏心掏肺,但眼下她正做的事,还是不敢告诉贤妃。
倒没什么别的,只是这事到底太大了,说句耸人听闻也不为过。她怕吓坏了贤妃,再在皇帝面前露了马脚。
她就又心平气和地同贤妃说:“普通写来的只是家世好,拿朱砂勾过的画像也美。我琢磨着上次选进来的妃嫔皇上都不太满意,这回可多选一些,姐姐看呢?”
“……倒是也好。”贤妃缓缓点着头,似乎对她这般想法有些意外,只是又说不出不对。
跟着又提起:“哦……你可记得帮宁沅留意了?”
宁沅来年十五岁,大肃的皇子通常十六七成婚,要提前一些定下来,以便慢慢准备大婚事宜。
夏云姒点点头:“我留意了,但也不急。正妻总归不同于妾室,就那么一个,还要他自己满意,日后才能相互扶持。我想着也不非得从这大选中挑,日后若有机会让他自己见一见官家女儿,不是更好?”
“是更好。”贤妃抿笑,忽而出了神,“皇上与大小姐当年便是……”
言及此又猛地刹住声,看看夏云姒,神情发僵:“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