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认真真审视他的每一分眉眼,让自己重新认识这一张脸。
她禁不住地想要探究,当年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是,姐姐那时病得很厉害。民间常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夫妻之间因此离心似乎更不足为奇。
但平头百姓会受困于此,实是因为经年累月地照顾病患实在消磨Jing力,而他贵为九五之尊并不需为此Cao劳多少——说得难听一点儿,若他不愿意费神,左不过是花着一份皇后的俸禄养着姐姐,姐姐也无计可施。
姐姐怎么就那样让他厌弃了呢?
是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姐姐的形容枯槁让他生厌?还是姐姐只要活着他就不得不顾念这份伉俪之情,不得不维护的面子和里子让他觉得疲累?
又或二者都有,日积月累下来让他不胜其扰,爱意逐渐消磨殆尽,只想早点解脱?
夏云姒一时间想不太清楚,只清楚一件事——郭氏若想借此毁了她,大概是快成了。
她现在已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姐姐的死是她心头最恨的事。现在这份恨大半移到了他头上,她怕是日后想继续与他逢场作戏都变得艰难。
这会毁了她的,会让她在他身边寸步难行。
可她不能输,她还要护着宁沅,这条路也要继续走下去。
一口郁气仿佛千斤巨石,紧压在心里,让她一时觉得不如就此将她压到断气算了。
她从不曾这样茫然过,不知日后的路要怎么走。
又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她回到了床边,垂头丧气地坐着,手支着额头,挡开视线中大部分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听到他的声音:“阿姒?”
稍稍逃避了一息,夏云姒抬头看去,他打量着她:“感觉好些了?”
她强撑起些笑容:“嗯。”
他揉着太阳xue缓了缓神,下了罗汉床,也走到她身边,坐到她身侧将她的手握住。
她下意识地微躲,但开口也及时:“臣妾病着,别传给皇上。”
“不碍事。”耳边是他的低笑,他自顾自地攥住她的手,“朕有喜讯告诉你。”
“嗯?”她不解其意,到底回过头来,带着惑色看他。
他的笑眼浸满眼底,并不理会她显还有些发烫的温度,俯首在她额上一吻:“你有喜了。”
夏云姒的心弦剧烈一颤。
大约是因病中脆弱,她忽地对他这种温柔招架无力。一瞬的恍惚里,她着魔似的在想,要不放下那些事吧。
若她能放下那些事,郭氏就毁不了她,眼下的险境不攻自破。
她可以自欺欺人地活着,就像宫里那许许多多的女人一样——自欺欺人地相信皇上心里还有自己几分、自欺欺人地相信自己总有机会宠冠六宫。
骗自己骗得久了,总能骗过的。
她于是阖上眼,几近决绝地回吻了他一下。
也就这么一瞬,她便知自己做不来那样自欺欺人的事。
她脑海中刹那涌起的是姐姐临终的不甘与悔恨,他的温柔和宠爱在那样的画面之前显得多么脆弱不堪,顷刻间化作齑粉,抓都抓不住。
她只得无力地长叹:“臣妾还是不太舒服。”
“再好好睡一觉。”他忙道,“朕就在这里陪着你。”
轻轻道了声谢,夏云姒躺回床上,不多时就再度熟睡过去。
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孩子和宁沂当初一样,来得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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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翻过一夜,翌日夏云姒再醒来时已临近午时。
高烧已退,她整个人都清爽了些,思绪也不似昨日那般迟缓了。
昨天的一些愁绪在此刻瞧来显得有些矫情,让她嗤之以鼻,这孩子的到来也让她有了另一番想法。
——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这恰是她需要好生调理心绪的时候,能借着孩子暂不与他欢好,她总归能松一口气儿。
至于别的事,她既然没有法子,就硬撑着走下去便是。
处在这个地方,她哪有时间悲春伤秋?昨天受困于此整整一日,已是过于放纵。
她便一言不发地用了顿膳,用罢唤来莺时:“皇上早上走时可留过什么话么?”
莺时喜色难掩:“皇上说上朝就让礼部择定吉日,封您贵妃。”
她倒无所谓这贵妃之位,淡淡地哦了声,又问:“别的呢?可说了何时发落郭家?”
“这倒没说……”莺时嘴角轻扯,“不过皇上留了话,说您若有什么事,即刻差人去禀一句便是,不然奴婢一会儿去紫宸殿回个话?”
夏云姒略作忖度,点了头:“不必明说。你只告诉皇上,我昨夜睡得不实在,早上是被噩梦惊醒的。”
莺时稍稍一愣,就明白过来:“自是郭氏在您梦中搅扰,才让您这般不安。”
她淡笑颔首:“去吧。”
莺时屈膝一福,换了燕时她们进来侍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