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瞬,有什么夺取了以诺的呼吸。
雾气都散了,一切澄净地呈现于眼前。
被浓雾掩埋的不是陆地,而是一望无际的粼粼海洋,它此刻也像是在夜与星的怀抱睡着了,没有一丝涟漪。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以诺却感觉听见了某些特别的响动,似乎是古老神祗在陨落后留下的秘语。
“以诺,天上……”
以诺后知后觉地仰首,浅紫色的极光在星云璀璨中变幻,星星形成的长河潺潺流淌,向人间投下亿万年前的微光。
或许这繁密的星中有无数的光芒在宇宙诞生之初就湮灭了,但现在,他们依旧能看见这独一无二的亮色。
塞纳轻轻握紧以诺的手,偷偷觑后者的侧脸,当他醒来看见这绝美景致的时候,无比希望同以诺一起观赏,塞纳说不清楚为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可自制地想要留下泪水。
以诺没有详细告诉塞纳这次的旅行是为了什么,但随着塞纳不断观察和学习,也能摸清楚这次外出非同寻常。
怅然若失的情绪不知不觉中追上了塞纳,对他而言,正常成长的过去是不存在的,留下的只有以诺一直陪着他的这些日常。
塞纳真的很希望在自己的记忆中留下更多相关两人的回忆,这份情感从没有一刻动摇。
以诺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远处,苍茫空旷的海天之间,大概就是神归的起点。
被握住的手轻轻松开,以诺不解地侧首,看见塞纳温柔的笑脸,近一个月,塞纳的成长过渡期结束了,现在的他尽管依然没有记忆,但已经像失忆前那般,是个成熟的人。
少了些调皮和爱撒娇,多了沉稳和随性。
“多美啊……”塞纳这么说的时候,双眸仍旧望进以诺眼中。
在星光倾泻的夜,海水都凝结了,只有恋人是这里唯一的动景。
塞纳的手轻轻捧住以诺的侧脸,像他无数次想象的那样,缓慢靠近,让彼此的眼睫交缠,令一个吻封缄所有的语言。
世界,在沉默中永恒。
遗址
以诺觉得自己好像忘了许多事,等再清醒的时候已经天亮,破晓点燃了天幕上稀薄的云层,橘色与绯色当中翩然跳跃。
雾气退散后的海水平稳无波,似乎可以一眼望到底,但真的往下张望,却只能看见深沉的黑色,不知道蛰伏着什么。
趁以诺还在收拾营帐的时候犹尼耶缓步走到一块岩石后,拖出来一个造型非常奇特的船。
它的支撑骨架像是鱼骨,弯折做整个船身的主要结构,薄薄的木板细致地拼接在一起,至少看上去非常结实。
但找出来船的人不怎么让以诺放心,犹豫着要不要搭乘它,反而是塞纳主动坐进去,摸了摸周围:“感觉比想象中结实,而且我们应该也没有其他交通工具了。”
身后是怪石嶙峋的苔藓原野,不可能指望从中找到适合做船的木材。
“何况……”犹尼耶揉了揉脖子,舒缓突然开口的刺痛,补充道,“除了这个,普通的船也无法在这片海上航行。”
以诺拿起桨:“你还知道什么?”
“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犹尼耶拿起另一个桨,“我知道这些只是因为每多走一步,就会有一个声音多给我一条指示,至于其他,我和你们一样一头雾水。”
“它还给了你什么指示?”
犹尼耶抿紧干裂的唇:“海上无常,多加小心。”
以诺不再提问,推动船助其滑入水中,随后敏捷地翻上去。
天上的云仍旧带着灼热的色彩,太阳只露出一个虚幻的轮廓,以诺将木桨放入水中,轻快地滑动起来。
整片海安宁得不寻常,除了两人划水的声音,周围再无其他响动,塞纳伸手放入水中,滑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从完全进入海域起,塞纳的目光再没有从海面上离开,他像是从海中看出了什么,不愿收回注意力。
“塞纳,你在看什么?”
塞纳摇摇头:“没什么……这片海宁静过头了不是吗?”
“我们已经离开了俗世,恐怕没法指望它充满生命力。”以诺习惯性地进行解释,塞纳听了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不知不觉,天色逐渐暗下来,周围浮起雾,不过能见度还算可以,竟有几分如梦似幻。
一直盯着海面的塞纳突然动了动,抬头看一侧,平静的海面显出几圈涟漪,并不断向他们的小船靠近。
随着涟漪靠近至眼前,塞纳看见了一个满身浮光的生物,看起来像鹿,但拥有着猫科动物的四肢,尾巴轻轻甩动,从他们的船之间穿过。
塞纳轻轻张大嘴巴,注视着这个奇幻生物,直到它消失。
以诺有所察觉,但他不像塞纳能看那么清楚,只觉有一阵柔软的风从自己的脸上拂过。
紧接着一阵风迅猛地吹过,几人下意识闭眼以手臂遮掩了一下,再睁开眼,周围变成了一个夺目的明亮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