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历六四七二年,时值仲夏,凌微道君带领着一众弟子出游回来,路途中照例游赏观花,顺手再做点锄强扶弱的善举,再将今年这次的游历仔仔细细记录在册,上交给学宫。
凌微道君今年带领出游,不止带回了当地的特产,还顺便带了一个人回来。
陆长老一听说这事,嘴皮子第一个闲不住了,也不出去迎接,跟其他几位仙长坐在阳青殿的前堂翻起旧账,掰着指头念叨起来——
“第一年出游,凌微领回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据他所说是在那镇子上小有名气的大夫,底子不错,为人也正直,只是家中落魄没钱上学,故而想带回来好好培养。结果还没出一月,那小子就原形毕露了,夜半三更跑去偷窥女子洗浴,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直接叫一群女弟子扔出了学宫。”
“第二年,凌微又领回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娃娃,小小年纪刁蛮任性,可那眼瞎的不知从哪看出来,硬是说她乖巧听话,搁在学宫里连半个月都没到,就因为跟其他弟子争抢首饰,一把火将寝舍给烧了个干净。”
“第三年,他是不再带人回来了,偏偏带了条狗,搁在他怀里安安静静,一撒出去哪一个疯字了得!见人就咬,害得十几个弟子得了犬病,最后不得不送去了驯兽台,他还恬不知耻的惋惜了好几日!”
“之后连着好几年出游,他都没再带什么回来了,老朽还当他终于有了自知之明,颇感欣慰。哪成想,害”陆长老嗤之以鼻,摇头晃脑,毫不掩饰嫌弃之情,“这可不是老朽针对那些半道而来的弟子,要说咱们学宫里,旁听弟子也有的是,只是凌微那眼拙的带回来的人呵,诸位就瞧着吧,那人要是能在学宫里待过一年,老朽就请你们去聚阳楼,满汉全席、山珍海味随便你们点,挑最贵的吃!”
一群仙长正在阳青殿里聊着的时候,凌微道君这边已经领着人回来了。
这回他带回来的人,比前几个身世都要惨一些。自幼父母双亡,六岁时唯一的外婆也过世了,流落于市井许多年,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总之凄惨得很。
凌微道君这个人医者仁心,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事,尤其再见这少年天资和根骨都奇佳,对天才就更生出几分怜悯,加之此人看起来嘶,倒是挺规矩礼貌,沉稳懂事的,该也不是什么顽劣之徒。于是心一软,便把人给带回来了。
——那便是年方十五岁的萧止。
这时的萧止还只是个少年,眉眼深刻俊朗,虽然尚且年轻,眸底却并不能清澈得一眼看透,较同龄人看起来是要不同一些。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仙界的都城。仙宫作为仙界百城之要首,众仙云集之所在,区区学宫,虽只是偌大之一隅,却也仍可见其庄洁高阔,非俗世任何一处可比。
凌微道君一边带他在学宫中转了转,一边给他简单讲了一些学宫内的要事。
据他所言,学宫之内的多数弟子,都是从十岁起依照修为和资质被挑选进来的。像这类弟子大多身世背景不错,因为学宫的学费很贵,无论吃穿用度,还是各门功课所需的灵石材料,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寻常人家的孩子也极少会将孩子送来学宫上学,或者只让他们作为旁听弟子来学习。
而像萧止这样的弟子,其实在学宫也有不少,因为仙宫中开设学宫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赚取银两,培养脊梁为仙界效力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面对出身实在贫寒的弟子,仙宫对其的待遇和旁听弟子是相同的,生活所需皆由仙宫负责,纸墨书本分文不取,理论类的课业都是免费的。只是为数不多,只有两三门而已。
“不过么”凌微道君转而又道,“在咱们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给人写了封信。因为你的根骨灵脉实在不可多见,若是浪费了就可惜了,所以唉”
说到这里,他忽然面露几分窘迫,叹气道:“不是本君小气,只是我每月的俸禄都拿去捐济了,剩下的一部分只够自己平日吃穿,实在拿不出余钱。所以你的学费,我已经另请人承担了,对方虽没有出全部,却也足够你多学好些东西倒也不必担心太多,只要你勤恳努力,每月若是能有一门学业拿得前十名,学宫还会另奖你一笔银子。”
“”萧止略感不可思议,随即看向他道,“承担学费?”
“是啊。”凌微道君说道,“拂青仙尊这个名号你应该听说过吧,那也是咱们学宫里的仙长之一。不过你也不必因此有负担,他资助的学生不在少数,只是有要求罢了。”
“什么要求?”
“若是在一年之内毫无成果,或是课业太差,他觉得你不是什么可塑之才,便不会再资助你了。”
“”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才要你勤奋一些啊。”凌微道君与他边说着边往前走,遥遥的看到一个学宫弟子,便朝他招了招手,对萧止道,“本君今日还有事忙,其余的便让旁人来给你交待吧。莫要让其他仙长再看了我的笑话了。”
也亏凌微道君料事如神,就知道尤其以陆长老为首的几个碎嘴子,肯定又要在背地里讲他的窘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