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尾巴</h1>
阿荼拿着把刻刀,在寸大的木牌上勾勒着练习过千百遍的火纹。
爹爹说这桃木符便是她做法的凭依。火纹召火,水纹召水,她却三年没参透其中奥妙,召出个什么玩意来。
这么久阿荼也看出来,郁律不是什么正常人,更不会是她的亲爹爹。
究于阿荼没见过亲爹亲娘,这世上便是郁律待她最好。
郁律曾给她唱《山鬼》。“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Yin松柏。”
阿荼心里,爹爹便像这度朔山的山鬼,至于为什么带回来这么没用的她?
可能就像他平日里修剪那几盆兰花,或是雕刻那几尊木雕一样,来打发Jing怪漫无尽头的时光吧。
此时,火纹完成最后一笔,她低头默念。
“南方之行,炎烈而上。闻予召唤,速来此间。”
桃木符随咒语缓缓平悬在她掌心,三四秒后,倏然而落,恢复平静。
阿荼早知如此一般,嘀咕一句“失败”,要把它扔到身侧一堆被废弃的木牌中。
正当她抛出的那一刹那,桃符突然悬立,然后化作一团火苗。
阿荼没料到有这般场景,不慎衣角沾了火焰,连忙在草地上打滚。那火苗甚是顽固,她只好飞跑着跳进十余米外的小河里。
在小河旁饮水的大猫被她惊动,跃入水中,咬住阿荼的后领,把她从河里拽了出来。
连烧带浸再加咬,她的衣服彻底碎裂。阿荼现今顾不得这些,她全然沉浸在惊吓后的喜悦之中。
她一把搂住白猫的脖子,叭叭往它大脑门上亲:“不容易啊不容易,大猫,我可算成功了。”
郁律正在给新刻的一只雀鸟上朱砂色,远远便听到嗷嗷的欢呼声,然后一个光不溜丢的身影随着大猫跑了过来。
一道本来平稳的笔触不慎垂斜而下,画歪了。
木地板上印了一串沾水的小脚印。
他无视着讲述如何以为又失败了,又如何变出火苗的阿荼,一腔泉音端的是清冷。“回楼上穿衣服。”
下一秒被抱住了脖子。
她坐在郁律大腿上,拿shi漉漉的身子在他怀里钻,如果有尾巴,估计这一刻便会摇起来。
这么想着,郁律着了魔般,修长的手指顺着女孩柔滑的脖颈下去,带着微微的力道,一路按过小小的脊椎,最后停在尾骨处按揉。
阿荼嘤咛了一声,全身都软下来,猫眼舒服地眯起,她在他颈边轻蹭。
郁律被锁骨间的温热气息惊醒,将手撤开。
“没有尾巴。”他自说自话。
“爹爹,还要。”
“什么?”郁律装听不懂。
“还要这个,就是这个。”她抓住他两根长指,不让他抽开,爹爹却说什么都不肯再玩。
阿荼只好放弃,去楼上穿衣服时,还是有点气,把楼梯踩得噔噔响。
郁律拿起画笔,想挽救雀鸟羽间刚才的失误,然而思虑萦绕,便再次垂手。
神荼还是神荼。
他在衣物上都施了咒,遇火不燃,出水则干,风尘不染,她能把它烧坏了,这是本事。
欣慰是该欣慰的,心底却也无端升起一丝怅然。
阿荼该是很想出山。
第二日,阿荼穿上爹爹新做的衣裳,和他亲手缝制的斜挎小包。
不同于以往醒目的红,女孩小衫颜色是低调的天青,下面是白色干净的襦裙。
山间有路,一千八百零一阶,阶阶陡峭,他背她下去。
密林掩映,桃花送行。
送到私塾里,郁律也不言好好学习之类,只跟她交代一句,“遇事不要擅作主张,来找爹爹。”
阿荼新奇地打量木窗后书声琅琅的子弟,不知听没听进去。
女未大,不中留。
私塾里,阿荼右手拳形握着羊毫笔,从第一个勉强可认,到后面愈发有变成画的趋势。
穿着深灰长袍的老者掳着山羊胡子,从一众桌旁转到她这里,停住脚步。
“怎么这样握笔?”老先生皱眉,靠近,一根根手指纠正她的姿势。旁边的几个小童见此发出嗤笑。
“可是这般?”阿荼想了想,食指中指扶笔,大拇指在笔管的另一侧稳固,手腕悬空,姿势变得标准无比。先生愣了一下:“对了。”
再叫她写字,一个“之”字就能看出持笔很稳,虽还稚嫩,但风骨初成。
同一张宣纸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字体,先生看着,不禁出了些冷汗:“你这......你之前为何要画这些?”
指了指上方的蚯蚓。
“阿荼以为这里规矩,就是这般。”她看了看同张书桌右侧的小女孩。
郁律早在近两年教予她认字与书法。
这小女孩不知缘何突然被引火上身,躺着中箭,停下用拳握着毛笔画符的手,小麦色的脸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