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潼猛地回过神,追了出去。
救护车进了电梯之后,人就满了,路潼站在门口进不去,这一刻,他忽然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无助。
护士通知他到二楼抢救室门口等待。
秦十五前几天都是去的这个抢救室。
秦初看了眼楼层,跟路潼先到了抢救室。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话说,在抢救室走廊里站了一会儿之后,拐弯处传来了轮子滑动的声音。
医生贴着秦十五,似乎在跟他说话。
但很显然,秦十五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中,压根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他的手指动了动,还拽着秦初送他的希望徽章。
路潼连上前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抢救时间争分夺秒,不到患者临死的那一刻,家属一般都没什么机会上去说话。
大门一关,路潼眼泪跟着一起滚下来,他坐在凳子上,仰着头长叹了一口气。
梦一样。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还躺在那一张小小的陪护床上,所以才做了这样的噩梦。
两人坐在走廊里,漫长而沉默的等待拉开了帷幕。
两个小时之后,抢救室的灯亮了起来。
路潼站起来,猛地一晃,眼前发黑,摔倒了秦初怀中。
秦初紧张的握着他的手,冰凉一片。他想起路潼有低血糖这个毛病,啧了一声。
路潼在他怀中缓了一会儿,医生一边脱手套一边朝着他们走来。
路潼盯着他的脚步,觉得自己心脏都跟着凝固了。
他不停的观察医生的表情,生怕看出一丝端倪,也生怕从医生口中听到“尽力了”三个字。
好在医生只说病情稳定下来了,等秦十五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出来,就可以跟他们见面。
路潼开口:“他在重症监护室吗?我们能去看吗?”
医生:“尽量不要进去打扰他,可以站在玻璃外面看一会儿。”
护士带着他去了重症监护室。
三人走过了一个又暗又长的走廊,到了尽头,看到了一间小小的、压抑的房间。
以蓝白色为主调,秦十五就躺在这个小房间里。
他身上还穿着蓝色的塑料服,斑驳的血迹溅的到处都是。脸上被呼吸机遮住了大半,下巴到脖子那里全是血,就这么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安静地像睡过去一样。
路潼站在一面巨大的玻璃前,终于控制不住情绪,闭着眼哭出声。
护士体贴的递上面巾,“过几天醒过来了,就能转到病房里。”
秦初喉咙动了下,“什么时候能醒来?”
护士:“要看患者自己恢复的怎么样,少的话两三天就能醒了,长的话……”
她没说下去。
在重症监护室睡得长的,最后都睡去了太平间。
路潼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搅到了一起,身理上察觉到了自己心口的锐利阵痛。
他后槽牙咬在一起,撑在玻璃面前,哭的声嘶力竭。
秦初第一次直面医院抢救室的生死距离,在秦十五来之前,三号抢救室的病人被盖着白布推出来,他父母跪在地上哭断了肠,颤抖的哭声和凄惨的哀嚎穿到他耳朵里,让他的后背都发麻了。
这是我儿子。
秦初切身实际的理解到了这个含义。
像是从一片虚无的云雾中踩到了地面上。
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一阵害怕,随即而来的还有从未体会过的悲伤。
秦初上一回在手术室外面,已经是好多年前了。
他妈也是病死的,因为年纪太小,他已经记不清那个拗口的病叫什么了。
他只记得那天是一个要下雨的Yin天,他妈躺在病床上,和现在一样,护士和医生七手八脚的将她抬到救护床上。
在他看来,那不是抬去抢救的路上,他们推着床,把他妈就这么推向了死亡。
站了没多久,护士让他们先去吃饭。
她的动作很熟练,像是经常安抚患者家属。
秦初先反应过来,拽着路潼,强行把他拖走了。
他什么也吃不下,被秦初按在桌前,喝了一碗粥。
刚放下碗,路潼就想回医院。
秦初开口:“再吃点,你现在去看也没有用。秦十五又不会马上醒过来,医生说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那就是度过了,过几天醒了,你再去看他也不迟。”
路潼神色疲惫,眼瞎又淡淡的青色。
他本身就有一副好皮囊,苍白纤细,不说话时都显得十分脆弱,像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几乎透明。
现在不但“透明”,还病恹恹的,更加叫人怜惜。
秦初用勺子敲了一下碗,安慰道:“路潼,你想过吗,他或许不能在这个时空停留太长时间。”
路潼抬眼看他。
秦初告诉他:“秦十五如果真的撑不过去,那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