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妄图自杀的少年,脖子上还残留着上吊时麻绳留下的红痕。
刚救下他时,他神色迷茫——是缺氧导致的暂时性昏迷——呼吸深快,原本苍白的脸庞由于充血变得绯红,显现出一种不合年龄的艳丽来。
真的很美。
他,或者说“她”,原本是个游戏实况主,偶尔也开一些直播互动。
屏幕里的“她”一头略显浅淡的长发,衬着屏幕反射的光亮映出幽幽绿光。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也在荧光的照射下泛出一层青白来,那同样苍白的嘴唇上下开合,是略有些沙哑的嗓音,让人听不出男女,慵懒的语调伸出细小的触手抓挠鼓膜。纤细瘦弱的身子裹在略有些宽大的卫衣里,领口甚至包不住圆润的双肩,松松垮垮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个完全。卫衣也长得遮tun,却又与过膝袜顶端的蕾丝边形成一小段无人监管的空地,让人忍不住猜测那之上还有没有短裤,打底裤,总之任何可以用作遮挡的布料。
弹幕里当然偶尔也会有人问这个问题,
“衣服下面有穿裤子吗?”
“她”总是轻轻一笑,
“嗯——想知道吗?”
慢慢撩起卫衣一角,像梦境里妄图睁开的双眼,画面信号不稳一般地闪烁了两秒,开始变得有点朦胧,又有点色情,是老套恶俗的凌晨三点档。没等掀到一半,“她”却又轻飘飘松开衣角,面上浮现出仿佛少女般的娇羞。
“你说呢?”
说完便“咯咯”地笑了起来,青白光亮下的笑脸上透出一股异常的红chao。
这是“妹妹”。
经常看他实况的粉丝都知道,他是个双重人格,在“哥哥”实况途中“妹妹”经常会跑出来撒娇卖萌再捣乱一通,以至于“哥哥”几乎从没完整完成过一部游戏。但也正是因为这点让他的频道订阅量持续暴涨——这可太有意思了,陷入名为日常的泥沼中的社会人们太需要这样不痛不痒却又必须存在的非日常了。
所谓人红是非多,随着订阅量的增长,有人扒出了一些真相——网络总是这么的没有隐私——从回收站角落的数据中恢复的资料看来,他并不是双重人格,一切都只是他为了火起来的自我炒作罢了。,
这就更有趣了!
社会人们仿佛发现了新玩具,舆论嘲讽随着键盘的敲击声响铺天盖地而来,原本不了解情况的人们也加入了这场狂欢——谁都可以参加。
“好恶心啊”“说不定人真的有‘妹妹’呢,像之前一样把衣服撩起来给大家看一眼吧”“变态去死”“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吧,就凭这脸我随时能射”
当初把他捧得多高,现在人们就能把他踩到多低。
甚至有人扒出了他家地址,一间小得可怜的出租屋。
于是在现实里他也不得好死,总有些激进分子在他家门口乱涂乱画,或者破口大骂,挑衅,调笑。
这可是好不容易发现的新玩具!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他都想了些什么,自杀之前他至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出门了。
人们愿意相信虚幻世界,清楚那些不过是现代科技堆砌的假象,但撕开包装讲真相拍在他们脸上时却又都像被扰了清梦般,一个个嚷嚷地比谁都厉害。
是撒谎的人有错,既然要撒就应该圆一个找不到缝隙的谎,叫醒装睡的人本就罪该致死。
不是吗?
我是在望远镜中看见他掏出绳子时行动的。
踏进那间昏暗又脏乱的出租屋,首先吸引我视线的是那依旧闪着青白光亮的屏幕——他竟然还在直播,一瞬间我看见弹幕中闪过一句“厉害啊”——然后才是发出细小呜咽痛苦挣扎的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几乎完全黑暗的房间里看清他的表情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就这么让他去好了,这是人类最接近上帝的时刻,这是人类最,美丽的时刻。
上帝实在太偏爱他了。
将他放下的时候他剧烈地喘息着,头靠在我的臂弯里随着呼吸微微晃动,那总是带着一丝狡黠的瞳孔缓慢回缩,巩膜上的血丝仍旧蜘蛛网一般密布又曲折。
我知道他此时已经没有意识了,一切反应都只是人体的自卫机制。
所以我肆无忌惮地抚摸那些红痕——还残留着麻绳留下的凹凸痕迹——有点发热,大概是充血甚至有水肿。
在某一处凹槽中我触到了颈动脉,随着呼吸时强时弱,却又快得与我重合——我怎能不激动,那么长时间的观察,筹划,以及我还没来得及倾诉的爱意,此刻都化作肾上腺素在血管中游走喷涌。
他终于是我的了。
这个事实反而是让我好久没能缓过来。上吊缺氧的那个明明不是我。
他刚转醒时,我已经把他带到了我的床上——我发誓我什么也没干,衣服袜子甚至他总是遮住半张脸的黑色口罩我都没摘——盖好了被子就这么坐在旁边盯着他发起了呆。
其实将他带回来以后的计划我都没有想好,仅仅是想带他回到我的领地,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