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澜成当天去了警局,坐了一天。
他急切渴望见到自己的小孩。
吴正生委婉告诉他,最好先不要急于相认,霍澜成怒问为何,吴正生给他看了一份案底。
一个月前,市西区发生一起jian杀未遂案,犯罪嫌疑人是受害人继父郑铨。半夜郑铨悄悄潜进未成年继子房间,欲实施强jian。受害人江晚极力反抗,挣扎大喊。屋内噪音惊动受害人母亲江美莲。江美莲惊骇,进厨房拿刀具对郑铨背部多处捅刺,郑铨反身夺走刀具,刺伤江美莲胸肺,江美莲倒地。郑铨心理恐惧扭曲,提刀欲对江美莲母子进行杀害,但因流血过多昏迷。江晚报警。
吴正生平静地向霍澜成讲述当晚案情,展示案发现场照片。照片内容血rou模糊,凌乱的床单上趴着一个肥壮男人,男人有些秃顶,面容不清,赤裸的背部几处狰狞血口,可见当晚对抗的激烈。吴正生又拿出一张受害者照片给霍澜成,照片上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牵着一个长发妇女的手,对着镜头笑得腼腆。吴正生告诉霍澜成,这是江美莲提供的江晚小时候照片,请求他交给孩子生父。
霍澜成看着那张照片,看着照片里男孩熟悉的面容,哭得很沉默。
这就是他的孩子。分隔十年,他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和走丢的时候一样瘦小,眼睛大大,紧张地看向镜头,紧紧抓住大人的手,害怕不安。
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差点被继父强jian,被杀害。这仅仅是霍澜成知道的冰山一角,过去的十年,被拐卖的十年,他是否受到过其他残忍的伤害?霍澜成不敢想象。
吴正生等他情绪平静,再次向他讲述孩子被拐卖过程。当年霍澜成六岁的小孩霍亦宁在游乐园和父亲走散,被人贩子火速拐卖到偏远山区,收买的山民当天发现孩子身体有缺陷,被人贩子欺骗,对孩子进行毒打,转手卖人。当地偏远落后,无人接受双性的孩子,认为此子不详,会带来灾难。几经转手,孩子被卖到一个经济发达的县城,被夜总会老板收买,准备进行特殊调教。孩子当晚逃跑,躲进夜总会楼上顾客房间,认识江美莲。江美莲刚伺候完客人,客人醉酒熟睡,孩子请求她,带他去找爸爸。男孩哭得颤抖,小脸红肿,身体狼狈,显然挨了打。屋外保镖一间一间查房,江美莲心生怜悯,将他藏在被子里面。
事后江美莲无比后悔,几次想将男孩交出,男孩抱着她哭,哀求她,请她带自己去找爸爸。江美莲问他是谁,他父亲是谁,家在哪儿。孩子当时已经被拐卖一年,被毒打后记忆受损,说不清自己名字,说不清父亲名字,说不清家的地址,尽管如此,还是不断恳求她,带他去找爸爸,爸爸在游乐园门口等他。江美莲心酸,以为孩子是被父亲遗弃,后来带他回家,偶然发现他身体的缺陷,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江美莲父母早亡,十六岁辍学打工,和男孩相遇时三十二岁,已经在夜总会工作了十三年。当小姐虽然赚了一些钱,但身体也被搞垮,无法再育,准备从良。出于怜悯,出于私心,她没有报警,收养了这个孩子,为他取名江晚。
她告诉江晚,他被爸爸遗弃,爸爸早就不要他,江晚大哭,无法接受。江美莲又说,如果他的父亲爱他,不会丢下他。江晚无法反驳,模糊记忆里,父亲的确不爱他。他记得自己总是跟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后,叫他爸爸,去牵爸爸手,爸爸从来不回头,牵了手也会被甩开。男人好像从未抱过他,从未亲过他,从未温柔地和他说过话,爸爸不爱他。
对父亲最后的印象是在游乐园,游乐园人很多,父亲第一次牵他手,给他买了一只小熊公仔当礼物。他兴奋得要扑进父亲怀抱,男人厌恶将他推开。全程男人都冷着脸,拒绝带他玩任何项目。他牵着爸爸手,小声说自己想坐前方的旋转木马。木马上小朋友被父母抱在身前,开心地笑,他也想被父亲抱。父亲彻底不耐烦,冷着脸带他离开,出去路上一直打电话,似乎叫人来接他。他抱着小公仔一直哭,小短腿跟不上父亲脚步,被父亲拖得绊倒,哭着要爸爸抱。时间还早,游乐园外广场人很多,接应人一时找不到,父亲极不耐烦,主动去找人。他的父亲真的不喜他,宁愿让他在原地等,也不愿意抱抱他。男人说:
“乖乖站在这里不准动。”
他流泪点头。
父亲放开他的手,大步走进前方人群。
他对父亲最后的映像就是那抹高大的背影,男人握着电话,身材挺拔,一步一步离他远去。
不到一分钟,他就被人贩子盯上,被抱走。
至此,这就是江晚关于父亲的全部回忆。
被江美莲收养时他还小,只有七岁,经常哭,离家出走要找爸爸,被警察带回,江美莲气得一天不给他吃饭。江美莲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怜悯他,又想霸占他。他是个漂亮的孩子,除去身体缺陷,各方面都很讨人喜欢。江美莲生不出孩子,没有亲人,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江晚十岁那年,江美莲三十五岁,和一个离过婚的中年男人结婚,搬到了市。
生活一度平顺。继父曹强是个工程师,对江晚还算客气。江美莲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