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万一钱不够,让你暂时救个急嘛!”
冯献灵青筋跳了跳,终于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最近神都不太平,没事别老往外面乱跑。孤是为你好。”
“……”
好小子,居然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接下他全力一刀!
从她的反应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同时也看出来,她不想杀他。腾的一股无名火起,小郎君眉目扭曲,没好气道:“正好!俺长这么大还没尝过荔枝、见过大象呢,谢殿下赏!”
李同兆:“!!”
就那么一愣神的功夫,货架倾倒,三五个禁军卫士一拥而上,泰山压顶般将他和安二郎死死压在了下面。
下一秒数十名大汉飞速动作,薄无伤在心内啐了一口,暗道今日真他妈倒霉,最深处的某间雅室突然开了:“别弄伤他。”
完了……他想,她怎么会在这儿?
“薄无伤!”她忍无可忍的一拍桌案,仿佛也动了真火,“你别给脸不要脸!”
“原来殿下知道我叫什么啊,”薄副尉瞬间反守为攻,揪着她话中的漏洞不肯放,“方才干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但他就是说了,那一瞬间积淀多年的恨意、对未来和前程的不确定以及无处发泄的苦闷孤独一齐爆发,薄无伤盯着她的眼睛:“难不成殿下想谋反吗?”
“你再胡言乱语,”殿下很快稳住心神,故作惊怒、磨牙霍霍的威胁他:“孤就一杯毒酒将你药哑,扔到南诏喂长虫去!”
二楼设了雅间,按说该是贵族女眷或豪门奴婢居多,怎么凭空冒出这么多练武的壮汉?还都乔装打扮过。隔着薄薄的门扉依稀能听到小娘子们还价笑闹的声音,却不见伙计来往端茶、调香师傅们取放产品……薄无伤额头渗出了冷汗,慢慢摸上后腰的刀柄:“一会儿我数一二三,你南我北,分头跑。”
冯献灵的脸上没有浮现出丝毫愠色,尽管内心已然翻江倒海——一个小小卫士都能猜中她所谋之事,高居龙椅的女皇陛下是不是早就发觉了?默不作声,按兵不动,只等她机关算尽,瓮中捉鳖……
这是獾郎第一次拿性命任性胡来。
“诶,獾郎,你觉得这个咋样?”不知不觉,安二郎等也开始叫他獾郎了,他贼眉鼠眼的指了指某个花里胡哨的填漆匣子,心疼的嘴角直抽抽,“就这么一小盒,抵我半年俸禄了。”
“你带着这些人躲在这个地方,肯定是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今日放了我,就不怕我向上峰告密吗?”
殿下瞄了瞄他身上打着补丁的棉袍:“也不知道给自己买两件好衣服穿,你这样……很丢禁军的脸你知道吗?”
小薄卫士因操练勤勉、勇力过人,十月初再次升迁,如今已是甘将军麾下一副尉。
“……”
安二郎早就被打昏了丢到一边,小薄副尉冷笑一声:“殿下是俺的什么人,管天管地,还管俺怎么花钱了。”
趁这次休沐,王老六将历年积攒的钱物一股脑捎回了老家,老丁、老白、老许等也托人给家里写信,问长辈和孩子的平安,他不知道能跟阿娘说什么,在街角潘秀才的摊子前抓耳挠腮了很久,终于憋出一句“天冷记得加衣,想吃肉就大胆吃”。
冬至
安二郎闻言,呆若木鸡的僵在了原地:“跑跑跑什……”
地方太窄施展不开,小薄副尉又一手拽着安二,提刀的右臂整个没了知觉,不由后退半步,一壁压低重心寻找格挡,一壁用刀尖在身前画了个半圆。李司直低声下令:“围起来!要活的。”
南衙与北衙,差的不仅是身份地位,还有俸禄的多寡。自薄无伤起,不少上番宿卫的西北军都被留在了神都,打乱编制安插进羽林、紫微二军。
“你怎么在这儿?”冯献灵将他五花大绑,直接绑进了内室,一副山大王的派头,“孤记得你是北衙禁军卫士,朝廷俸禄就是给你这么花的吗?”
薄无伤:“……”
话音刚落,室内气氛陡然一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话,皇太女若是心狠手辣,当场就能命人结果了他。一个小小的副尉在她们这样的人眼里无异于一只蝼蚁,一粒沙尘。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急促的尖叫尚卡在胸腔,但见刀光一闪,薄无伤与来人锋刃相撞、直挺挺的打了个对脸。
她被他堵的一时语塞,少年讥笑一声:“莫不是心里有鬼?”
说出来没有人信,小薄副尉做斥候时面临过无数次九死一生的险境,几乎每一次都是靠直觉死里逃生,这点小小的不足为道的天赋与他刻苦习得的武艺、马背上颠出来的骑术并列,都是看家保命、压箱底的本事。贺长风说就像林子里的獾,远远闻到虎狼的气味就会心生警惕,或是躲进地洞或是拼死一战,他总有办法活下来。
他是在边疆刀口舔过血的人,不比京中禁军嗅觉迟钝,这种频繁整军的做法非常不利于将军带兵,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怎么会有战斗力?起初还以为神都就是这样,后来才发现……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