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把你那最后一笔债还上了。过完年我都三十一了,预备着攒钱成家立业。我也和讨债的人讲好了,以后你再借钱去赌又还不上,我是不会管了。当然,好歹父子一场,你要是被人砍手砍脚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保姆钱和发丧钱我还是会出的。</p>
<p> 岳大勇立刻孽障逆子地骂开了。</p>
<p> 岳方祇挂掉了电话,痛快之余,又有些说不出的怅然。</p>
<p> 他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做事太绝了。可是除了这样,仿佛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人的天性或许就是欺软怕硬,即使是在至亲之间。</p>
<p> 有些事不能细琢磨,因为一琢磨就会觉得疲惫。即使想要同朋友说,也觉得没处说起——大老爷们儿磨磨叽叽地和兄弟朋友絮叨这些,总是很不像话的。</p>
<p> 岳方祇叹了口气。</p>
<p> 白墨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过来,在岳方祇手里塞了个削好的苹果。快要过春节了,供果生意越来越多,白墨现在每天就在楼上做那些漂亮的面花。这活儿并不比蒸干粮轻松,因为是很耗心神的。他前阵子面颊上有了点儿rou,这几天一忙,又瘦没了。</p>
<p> 赚钱当然是很好的,但岳方祇不是那种黑心老板。订单只接到大年二十九,之后的都推掉了。活儿也都是他和白墨两个人一起做。有时候万家灯火都熄了,单剩他们俩还在卧室里相对忙碌,会让人产生一种奇异的相依为命感。</p>
<p> 现在白墨在他身边,这种感觉便又涌了上来。</p>
<p> 岳方祇看了眼白墨,忍不住问道:“你想家么?”</p>
<p> 白墨安静片刻,摇了摇头。</p>
<p> 岳方祇也不知道这是代表“不想”,“不知道”,还是“不记得”。</p>
<p> 但他心里隐隐有个念头,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的——他和白墨两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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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15章 </p>
<p> 家家预备着要过年。吉祥街上喜气洋洋,到处都是卖年货的。</p>
<p> 岳方祇一直忙到年三十下午,才勉强关上店门。门口贴了告示,店铺初七恢复营业。眼瞅着就是过年了,他忙得脚打后脑勺,年货别说一样,半样都没来得及买。</p>
<p> 老富前天就来和他打招呼,回海拉尔老家了。谢铮他们单位过年有任务。这么热闹的节日,又剩下岳方祇一个人了。</p>
<p> 好在今年有白墨陪着他。</p>
<p> 岳方祇合计了一下,年货其实没什么太多好买的,反正现在超市过年也营业。春联好歹要贴一下,再预备点儿rou馅儿包饺子,差不多就齐活了。思来想去,总觉得还差了点儿什么,最后一拍脑门,记起来了:新衣服。</p>
<p> 外衣没时间买了,穿在里头的衣服总得换点儿新的。</p>
<p> 于是扯着白墨奔向商场,各买了两套新内衣,还有一打红袜子。</p>
<p> 飞快地把该买的零碎买齐了,岳方祇却没和白墨待在家里,而是提着新衣服去了甜姐的美容美发工作室。</p>
<p> 本地有民谚:正月剃头死舅舅。不管是不是真的死舅舅,新春走亲访友之前大家都得稍稍把自己拾掇一下。于是每年临到春节,理发店总是生意火爆。</p>
<p> 甜姐店里全是人,站着的坐着的,都等着弄头发。几个理发师恨不得每个人长出八只手。甜姐左手指缝里光各式梳子就夹了三把,右手则抄着尖细的小剪刀在一个中年妇女脑瓜顶上翻飞。</p>
<p> 照这个架势也不知道排队要排到猴年马月去。好在熟人好办事,甜姐给那个客人剪得差不多了,见岳方祇带着白墨过来,冲他往屋里使了个眼色。</p>
<p> 岳方祇便拉着白墨进里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