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已经在两国边境。
他沉沉看着密函，硬生生吞下了胸臆中翻滚的鲜血。
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要走？
就不能……等等他吗？
可恶……莫轻寒！！！
……
莫轻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后发现自己正在马车上，对面坐着一身形英武，满身寒霜的男子。
有些眼熟……
莫轻寒凝视他良久，终于认出了他是谁。
lun硕，当年的北契大子，而今的北契之王！
但莫轻寒哪怕信息再闭塞也知道而今两国正式开战，lun硕为何还会出现在楚国之内？
“你……”
她敢说一个字，喉咙便火辣辣的疼，声音也沙哑的不像话，丝毫没有过去空灵、悦耳。
“醒了？”lun硕慵懒开口，俊脸漾着笑意，“啧啧，没想到当年骄傲如斯的丞相千金，而今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若非他派了密探进入楚国监视令肃之的一举一动，哪里会发现她这个被丢到乱葬岗的可怜虫？
令肃之那个懦夫，想爱不敢爱，想弃不能弃，优柔寡断凭白害了莫轻寒。
他鹰眸轻敛，幽幽道：“恨令肃之吗？”
莫轻寒沉默。
“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莫轻寒依旧沉默。
“他不是南陵令家之子，他来自都城令家。而今令家已翻案，新帝给了他们无上的荣耀，这个你总听说了吧？”
都城令家？
这四个字敲在莫轻寒的脑海，轻易地打算了她最后的希冀。
她缓缓闭上眼睛，掩住其中深深的、深深的疲惫……以往怀疑的、疑惑的、不解的云雾，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真相，往往比人想象的更残忍、更赤果、更绝望。
她的骄傲，她的过往，她的眷恋和爱慕，也在这一刻渺无踪迹。
见莫轻寒神色平静，甚至连被欺骗的愤怒都没有，宛若一个置身世外的看客，lun硕不解了，问：“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第841章 南柯一梦32（第一世番外可不看）
莫轻寒轻轻一笑，琉璃般的眼看向lun硕：“没有。”
lun硕目露鄙夷：“他害了你全家，你不会还惦记着他吧？”犯贱吗？！
“不……”莫轻寒摇头，“我并非完全无知……令家血案，我也略知一二。父亲的确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好儿子、好族长，甚至是一个好臣子，却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乃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但成王败寇、生死由天，他选择了他的路，他早已知晓他的结局……我作为父亲之女，说不恨令肃之之所为，不可能，说不感叹令肃之的命运，也不可能。毕竟他这一生的悲剧，起于我的父亲，最终父亲死于他的设计之下，都是因果，也是循环。”
莫曲阳对令家的屠杀，若无先帝默许如何能成事？他是楚帝手中的尖刀，但一旦楚帝对莫曲阳生疑，他也会好似当年收拾令家一眼，抹杀莫家。
这其中谁利用了谁，谁欺骗了谁，谁获益，谁落败……不过是博弈罢了。
历史由胜者书写，真相将永远被掩埋在胜利者的笔墨中。
lun硕笑了：“你倒是心胸开阔舒朗，那你呢？你的仇呢？他把你关在教坊，终日唆使人毒打、欺辱你，你就毫无怨言吗？你可知道，那样的你活得宛若一条狗般。”
莫轻寒并没被激怒，只道：“而今的我，不过是为了达成母亲的遗愿而活，什么爱恨情仇，与我何干？”
lun硕被莫轻寒的话震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朝阳般明艳璀璨的少女，会变成而今暮霭沉沉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lun硕仰头一笑，道，“那你说说，你母亲的遗愿是什么，万一孤心情好，许诺你了呢？”
“母亲让我活着。”
lun硕眼瞳轻缩，又一次在女子干瘦的脸上看到了柔和、纯净的笑容。
“正是因为母亲让我好好活着，努力活着，我才能活到现在……”
lun硕眉头一拧，扣住莫轻寒的下颚，逼她看向自己。
“只要活着？”
“对。”
“哪怕苟延残喘？”
“对。”
少女的眼神坚毅，其中暗含灼灼星火，这么漂亮，这么瞩目。
lun硕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令肃之这不共戴天的仇人最后会选择了放她一条生路。
她和他们不一样，她在这片浊世中还能坚定自我，不被仇恨和泥泞所掩埋，她的灵魂和心，剔透璀璨，让人忍不住想，她这样的人，到底能坚持多久呢？
他救她，本是想看看她对令肃之有什么影响，将来好利用来约制令肃之，而今嘛……他改变主意了。
lun硕突然笑了，问：“看在你我有一面之缘上，你是否愿意随我回北契？”
“多谢王的好意，我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