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后,就算是风尧这般世间罕有的宝马也早Jing疲力竭,但它还是勉强迈动着四蹄,将它背上的主人们驼出了幽暗的东郡,抵达北郡地界上的那一片灯火通明。
楚怀瑾颤抖着双臂,死死扶着身后的封晏舟,才能不让他掉下马去。
他在距离北郡营地还很远时,便开始拼尽全身力气,向着守在门口的士兵们大声呼救:“快!快找军医来,救镇南王!”
楚怀瑾那近乎是嘶吼而出的声音,直接打破了深夜里的寂静,于是,不仅是守门的将士,就连这营地中掌兵的将军也很快就被惊动了起来。
守门的士兵直接开门将风尧放了进去,当这匹黑色骏马在营地中停下,立时便有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指挥着几名北郡将士把封晏舟小心地抬进了营帐中。
楚怀瑾直愣愣地等在营帐门外,全身不住地发抖,大脑像是停摆了一般,就连这营地的统领上前来与他说话,他也毫无反应。
那位北地将领年近不惑,身材高大、留着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像是只化成了人形的熊Jing。
不过这“熊Jing”倒是粗中有细,见叫了楚怀瑾几声“小郎君”也没得到回应,就叹了口气,吩咐侍卫取来一件厚实的披风,给楚怀瑾披上。
此时已是十月初,北地又比他处更加寒冷。楚怀瑾先前又是焦急、又是绝望,尚且不觉得,等这件暖和的披风上了身,他才渐渐意识到,方才不仅是他的心,只怕是连他的身体,都快要被这漫长寒夜给冻僵了。
他勉强定住了心神,向那位北郡将领道谢:“在下楚九,多谢这位将军。”
楚怀瑾已摸不准北郡对朝廷到底是何态度,从京中来的钦差们又都被扣在了东郡,他此时自报家门,用的就是他在南郡行商时的身份,没摆什么“泽亲王”的谱。
那络腮胡子熊Jing“嘿嘿”一笑,“原来你就是楚大当家的,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久仰久仰。在下郭盛海,奉我兄长之命,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郭盛海乃是定北王郭盛山一母同胞的兄弟,楚怀瑾之前从北郡买牛买羊买寒瓜的时候,郭盛山就有把当中的一些事宜交由他去管,他们两人也算是隔空打过交道的。
只是现如今,楚怀瑾满心都牵挂在生死不知的封晏舟身上,他与郭盛海互通了姓名,就再无心寒暄,只痴痴地守着军医的营帐。
楚怀瑾也不知自己究竟枯等了多久,直到那老大夫从帐中走出,说道:“亏得镇南王命大,若是那箭头再偏上稍许,怕是要将他一箭穿心,便是老夫也救不回来。不过就算如此,他身负几处重伤,流血过多又已气竭,恐怕要过几日才能醒来。之后更要小心将养,莫要留下隐患。”
楚怀瑾闻言,当即心下一松。
他在这几日里,虽然一直被封晏舟拼力护着没有受过伤,但到底是一路奔波与惊忧,现在心中吊着的那口气散了,竟是一下子失力地瘫坐在了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直到最后,还是郭盛海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搀着他去看那帐里还在昏迷中的男人。
封晏舟此时的气息微弱到几不可查,但无论如何,这个和他两辈子纠缠不清的人,终究是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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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楚怀瑾日日在封晏舟的床边守着,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等着盼着这人醒来。
直到第四日深夜,那北郡的老大夫在又一次为封晏舟看诊后,说他伤势稳定了很多,快该要醒来了。
也过来探望的郭盛海舒了口气,朗声笑道:“孔大夫不愧是我北郡第一神医!实话说,楚大当家的刚将封王爷带来的时候,我还当他活不成了呢,幸好家兄先前就让我将孔大夫请来,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你们南郡交代了。”
楚怀瑾便起身,向郭盛海与孔大夫深深地一作揖,“有劳孔大夫与郭将军费心了,怀瑾代南郡上下先谢过两位高义。”
然而,等他道完谢,却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楚怀瑾将郭盛海刚才的话在心中重新捋了一遍,片刻后便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向那大胡子壮汉问道:“郭王爷是何时让将军您去请孔大夫的?”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郭盛海就大大咧咧地照实讲了:“家兄一接到你和封王爷要来我们北郡的信,就交代我了,孔大夫是和我一起从华肃城来的。”
郭盛海说着,有些自豪地一笑:“我那时还纳闷这是何缘故,现在方知家兄真是料事如神。”
……
…………
料事如神的,是郭盛山吗?!
楚怀瑾这才琢磨过来,他怕是让封大摄政王给套路了。
别人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封江远为了套他这颗白菜,连自己的命都舍得拿出来玩个苦rou计。
这厮就不怕玩脱了,真把命给砸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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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晏舟在黎明时分渐渐地苏醒,他睁眼后环视四周,却意外地只在床边看到了郭盛海,并没有见到楚怀瑾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