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我今天跟我哥出去,可以顺路给你买。”
一听到有吃的,光头可就不困了,立马翻身坐起来,兴致勃勃:“那行吧,二餐的限定蒜香排骨来两份,你记得四点钟就去排队啊,晚一分钟都会被抢光的。”
“……没出息的嘴。”
傅秉英在楼下等他,身后没有车,粟正左右看看,问:“你没开车来?那我叫车吧,给你看,我现在会用手机叫车了。”
他刚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新技能,就被傅秉英搂在怀里抱了一下,蜻蜓点水的一抱,然后迅速分开,傅秉英看着他,眼神里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嘴上却说着软绵绵的话:
“正正陪哥哥到处看看吧,哥哥想跟你聊会儿天。”
“呃……现在吗?”
“现在。”
“……好吧。”粟正疑惑地点点头,心里猜测傅秉英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他指了指右边栽满梧桐树的小道,说:“那走这边吧,从着绕道人工湖那去。”
“都听你的。”傅秉英牵起粟正的手,掌心很冰冷。
一大早这边人烟稀少,傅秉英牵着粟正一言不发,走了约五分钟,粟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想跟我聊什么呀?今天不是说去看医生的吗?”
“你昨天做梦了吗?”
“做了,怎么了?”
“我又杀了你吗?”
“……是啊……不,不是你,就是梦里的你……哥你怎么了?”
傅秉英脸色苍白,他转过身,缓慢地深吸一口气,道:“正正,你没有病。”
还没等粟正反驳,他又道:“你梦见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粟正懵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的那些梦都是真的。真实发生在我们俩之间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们一起轮回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我亲手杀了你。”
“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都是真的,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一颗、两颗……越来越多的泪水从傅秉英眼眶坠落,他面容僵硬,一点不像是个在哭的人,但粟正被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从未见过傅秉英流泪,从未。
眼泪使那些荒唐话突然变得可信起来,粟正右眼皮痉挛,唇舌都在颤抖,声音低的微不可闻。
“……哥,你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我恨你。”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你看着我你却总是看着别人,因为我想要你对我温柔你却总是虚情假意,因为我想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你却总是沾花惹草……
因为我倾尽一切爱你,而你没有那么爱我。
傅秉英抬起头,凝视着面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十四岁,在别的小孩儿还在吵着要家长买游戏机的年纪,他必须接受这些听上去荒谬的事实,他承受的够多了,又何必要知道所有的一切呢。
“因为……我误会你了。”
“误会?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以至于要一遍遍杀了我!”
“……你什么都没做,是我不好……”
“诶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光头伸头往床下一看,不得了了:“你怎么还哭了?”
“闭嘴!”粟正恶狠狠地瞪他,一抹脸,恶狠狠道:“转过去,不然把你头拧下来。”
“……wc你姨妈来了吧脾气这么大……”
粟正两三下窜上爬梯就要揍他,光头抱着头吓到直往墙角缩,过了一会儿发现预想中的拳头也没落下,反而听到鼻子抽泣的声音,抬眼一看,粟正抓着床单哭得凄凄惨惨。
“怎么这是,被人揍了?”
“……”粟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傅秉英讲得那些事颠覆了他的一切认知,他简直是背叛了他。
“好了好了,别哭了,有什么事儿过不去呀,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光头一语成谶。
粟正十四岁进入交大少年班,一年后考取本校应用物理系,十六岁硕士毕业,十七岁博士毕业,后留校实验室专攻量子力学。
这些年来傅秉英与他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一周有四天留在Y市,另外三天要么出差,要么回京办公,如果粟正有什么事儿傅秉英义不容辞,如果他没事儿,傅秉英也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偶尔他们会在节假日联系,唯一一定会见面的日子就是春节。
粟正回家太少了,这次回来傅洪辛就和往年一样直呼后悔,傅秉英就像往年那样帮着粟正说话:
“咱们家能出个科学家是荣誉,应该支持正正。”
粟正低着头,一句话也不回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秉英也不觉得尴尬,自然地离开沙发进厨房帮他妈招呼起饭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