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英正站在边上,时刻指导他的措辞用语。当粟正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穿出来,那一刻,傅秉英的心脏明显跳快一拍,随后咚、咚、咚,沉稳下来。
太好了,还活着。
市长看着他递过来的纸,逐字逐句地念:「小粟,工友们还安全吗?」
「都安全。」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还好,没有大碍。」
「嗯。工友们心里有气我们理解,你也要多站在他们的角度想想,要耐心,困难总是会有,但我们要拿出诚意尽力解决。」
「好的。书记,这边工友们有个要求,希望政府能先安置好他们的家人,也不要去打扰。」
「放心吧,我们已经在着手了,补助金也正在发放了,你转告工友,让他们放心,不在家的这些天,我们会安顿好他们的家人,直到把问题解决。还有什么问题吗?」
粟正看看老胡,后者面色不虞地将手机话筒对准自己。
「我是胡常建,你是肖书记?」
肖书记看到傅秉英在纸上写:先道歉。
「是我是我,你是工人代表吧,真是对不起,我们的工作失误给你们造成了这么**烦,你有什么要求就说,我们敞开了沟通。」
你不用假惺惺,我就提两点,复原工厂,这事儿完了后不找我们工友麻烦,你做得到吗?我们这边可是在录音,你别想糊弄我。
傅秉英在纸上写:反问问题,周旋,套话。
肖书记不愧是多年干党政工作,这一套溜得很,道:胡代表,你提的要求比较广泛……首先这工厂都拆了,要复原,对之前签了合同的工友而言,他们的合同就得作废,那些补偿金要收回来需要一定时间去沟通协调,这个帐重新归到厂里对厂里负债也是雪上加霜,再一个,真要复原也需要一段时间,你看这个,比如要招工程队吧,比如要重新规划领导班子吧……要重新规划的东西比较多,这段时间你们想被怎么安置呢?
老胡听的云里雾里,半天听不到一句肯定句,不耐烦了:你到底答不答应?
傅秉英写道:不否定。
这件事有一定的可行性,但干之前我们得先想清楚,你想想,现在跟着你的工友是你工友,那些签了合同的工友就不是你工友了?你们一起为厂里工作了这么多年,他们拿了补偿金离开了厂子,现在又要去找他们要回来,他们心里多难受啊……
老胡说不过肖书记,心里也知道跟这些知识分子多纠缠占不到便宜,干脆把手机放到粟正嘴边,对他说:“你跟你们领导谈,我就两个要求,他们做不到,你的小命就难保。”
他声音很大,两边手机都开了免提,傅秉英清楚地听到了后半句。
粟正无奈,只好说:书记,胡代表现在有点累了,那两个要求你们怎么看呀?
「小粟这个问题很复杂,我们有心解决,但电话里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楚的,牵扯到很多法律方面、产权方面的东西,这样,你先问问胡代表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我们能立刻满足的?问题一件件解决嘛。」
工人们呈环状包围着粟正和老胡,听到这句话,不少人躁动起来。
这里已经是个废弃工厂了,什么都没有,工友们决定示威的时候带了些东西进来,但真正实施起来才发现物资都不够。
一百多号人,光吃饭就是大问题,还有垃圾处理,晚上睡觉棉被……
一位工人举手:“问他们要点被子。”
接着,无数只手举了起来,纷纷提出要求。
市政府柔软的态度令工友们大胆起来,示威抗议的心情淡了些,取闹发泄的心思重了起来。
老胡本来担心工友们会动摇,这下也不敢多置喙什么,怕引起逆反情绪。
他们提出的要求基本都很现实,肖书记立马联系了本市一个日化厂把东西送了过来,又联系了几个菜农、屠宰场,花了不少钱弄了个营养丰盛的菜篮子。
问题是怎么送进去。
有人提议开着挖掘机,将机械臂伸出去把物资接进来。
似乎可行,再说,也别无他法了。
输送物资的时候工友们都凑热闹围过去看,为了避免引发恐慌,公安特意撤走了那一片的警察。
担心物资有问题,老胡特地组织了工友检查,女的检查菜,男的检查日用品,热火朝天之际,建筑内除了粟正和看着粟正的人,所有人都在厂院儿里。就在这时,公安的无人侦查机悄悄潜入,拍摄下了建筑内的情况。
“粟主任安全,厂里也没有什么致命武器,可以晚上展开行动。”
“小傅觉得呢?还能谈吗?”肖书记忧心忡忡,主要怕中央批评:“能用沟通解决的问题尽量不要动用武力。”
“目前来看,沟通效果还可以,但是要继续谈害得花时间。”
肖书记接连叹气,烟也是一根接一根地抽。
“不过,可以采取一点行动,”傅秉英尝试提出建议,虽然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