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婶婶特地过来一趟,”莺儿从袖口抽出一支镶了葡萄石的银簪子,递给婆子,道:“夫人带着奴才初来乍到,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婶婶多提点。”
“哎呦,莺儿姑娘太客气了。”婆子将银簪子收进衣襟,笑到:“太太礼佛多年,不喜花哨,明儿奉茶让你家夫人少言语,少张望,切记规矩第一。”
“是。”
第二日,粟正早早起床换上了一套淡紫色的裙衫,发髻上略微戴着几样银饰,既不小气也不打眼。关键是妆容,昨晚那婆子特意提点,说太太不喜欢浓妆艳抹,那今天他们就得配合着来个淡妆宜人。
如今的粟正只有十五六岁,还是个没有完全发育好的孩子,五官男性化了些,但骨骼还是雌雄莫辨,化上妆,顶多是个不好看的女子,不致于像个人妖。
“今儿就不搽粉了,只描眉上胭脂吧。”
“可……”莺儿欲言又止,本朝女子崇尚‘肤若白玉,皮若凝脂’的说法,粟正原本生得就黑,还不搽粉,活脱脱一个乡野孩子的肤色,不过他的本意就是要让正国公别看上自己,这么做倒合情理:“……夫人英明。”
等装扮妥当,不时,就有几个婆子在院外候着了。
见粟正从屋里出来,边窃窃私语。
莺儿知道她们肯定在说肤色的事儿,明知目的已达到,却还是心中不爽,便搀紧了粟正,挺直了腰脊。
“粟夫人,这蓄风阁还住的惯吗?”
“住的惯。”粟正捏着嗓子说。
“夫人,您千里迢迢嫁到咱们正国公府,从今往后,这儿就是夫人的家了,有什么短的缺的,就差人去莲大小姐那儿说一声,绝不会委屈了您。对了,老奴见夫人只带了一个丫鬟来,怕是不够用吧,要不再打发几人来?”
“够用的,费心了。”粟正低眉顺眼。
“那就好,”婆子装腔拿调:“正好今年新买的丫头都被各房挑得差不多了,到明年,老奴亲自挑几个机灵的给夫人送来。”
“有劳了。”
莺儿咬牙,知道昨晚老爷没来的事儿已经传遍府里了,这原先是好事儿,现在看来又是坏事儿,夫人若不受宠,地位连这资历深的婆子都比不得。
反倒是粟正这个现代人比她沉得住气许多,毕竟粟正以前在古代社会活活被乱棍打死,知道古时候法治社会不健全,地位不平等现象严重,不敢随便放肆。而且他也没有古人那么大的气性,叫人冷嘲热讽几句不痛不痒,何况他还是一男的,怎会跟个能做自己妈妈年纪的女人计较呢?
“进门得先给祖宗磕头,奉一杯茶,要说:求先祖保佑奴家为傅家开枝散叶,然后再给老爷夫人磕头,奉两杯茶,要说:奴家有幸嫁入正国公府,服侍老爷太太,从今往后定会恪守,尽心尽力。夫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
“粟夫人,老奴在正国公府呆了大半辈子,什么样儿的女人都有见过,你这模样的算是难得,老奴斗胆提醒您一句,进了府里,不比您从前在家里,万事小意为上。到了,您请吧。”
粟正提着裙子,跨进了那半米高的门槛儿。
里面站着两位打扮严肃的婆子,一位捧着先祖的灵牌,一位端着一碗茶。
她们身后的上座,左边坐着一位锦衣玉饰的大老爷,年龄约莫四十,脸颊松垮,肚子膨胀,表情冷漠;右边坐着一位打扮朴素的太太,年龄约莫三十,脸色苍白,脖颈儿瘦削,手上捻着一串佛珠。
粟正只扫了一眼就跪到地上,嘴里缓缓地念着方才婆子教导他的话,一手接过的茶碗,举过头顶,表情虔诚。拜完先祖,又跪着转向老爷夫人,各磕一头,奉茶,说些吉祥话。
正国公大老爷面色不虞,看样子对他新纳的丑妾毫无兴趣,太太倒是面露微笑,也不知是满意他行为规矩,打扮素雅,还是满意他长得不好看。
奉完茶,夫人赏了些金银珠宝,老爷赏了五十两银锭子。
这时,进来了个小厮,还不等通报便扑咚跪地。
“启禀老爷,太太,何夫人说她腹痛难忍,差奴才过来通报。”
正国公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冷漠的表情也变成了焦躁:“腹痛?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知道,好像是误食了什么坏东西,还请老爷过去看看。”
太太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再一看,已变成了关切,她柔声道:“老爷,快去吧,绫儿怀有身孕,不得闪失。”
正国公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了。
第20章小妈的诱惑中
粟正低着头,一张脸几乎埋进了石板里,大堂内静默了好一会儿,仆人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只听上座传来太太的声音:
“起来吧。”
粟正缓缓起身,依旧低着头,站在偏角。
“你倒是个懂规矩的,”太太说:“只可惜这模样……这模样也好,女人就要守妇道,不然跟外头那些勾栏女子有何区别?”
没人敢应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