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晨光熹微。
善若水躺在偏房窄床上,睡得极不安稳,满额薄汗。
他又梦魇了。
梦中,黛梨面容娇俏,雪白藕臂搂着他脖子,红唇诱惑,呵气如兰,她说,水哥,我们的孩儿必将成为红袖宫主人。小少主太过聪慧,我担心会坏事,你杀了他,可好?
善若水大惊,他想推开黛梨,可身体麻木不受控制,他看着梦中自己麻木拿起银杆长枪,走出去。
鲜红血ye飞溅,长枪贯穿萧羽凤胸口,黛梨一脸冷笑,手持匕首上前,狠狠挖出萧羽凤的心脏。
“不住手!黛梨!黛梨!”善若水大喊出声,陡然睁开眼,从梦中惊醒。
心有余悸,狂跳不止。
下一瞬,他惊得屏息,从床上翻身滚下,跪在地上,叩首,颤抖:“主人恕罪。”
萧羽凤一身白色寝衣,墨发垂下,他抱臂靠在珠帘旁的红木门上,若有所思注视善若水。
善若水不知自己梦中呓语主人听去多少,冷汗顺额而下。
沉默的愈久,他心中大石愈重。
他听见上头传来懒洋洋又嘲讽的声音:
“呵,你还真是个痴情种。”
善若水心一沉,垂睫,恭敬叩首:“贱奴惊扰主人安眠,求主人赐罚。”
萧羽凤不以为然打量他,笑:“你在梦中叫了三声梨夫人,掌嘴三十。”
善若水正要谢恩,又听见主人吩咐:
“去外头找个侍从罚吧。”
不加掩饰的羞辱。
善若水微微蹙眉,咬住下唇,垂首不见任何情绪,他很快叩首:“是,贱奴谢主人赐罚。”说罢起身出门。
萧羽凤今日醒得颇早,几个侍女款款而入,伺候他洗漱更衣。
萧祁凌严以律己,每日寅时晨起在书房处理惊鸿阁事务,听闻廿三来报,说小爷已醒。他颇为纠结看了桌上锦盒,锦盒里是那日凤弟抽他的刑具,他这么纵容弟弟,真的好麽?
他并不后悔萧冥一事。
凤弟从未对任何人展现明显的爱憎,而萧冥,凤弟见他的第一晚,就说萧冥为心悦之人。
那一晚,就奠定了萧冥之结局。
萧祁凌搁下笔起身,他今日着一身蓝衫,少了肃穆威严,多了俊美风流。他亲手拿起锦盒,大步出书房,走向棠华居。
一进院子,他竟看到善若水在挨打,而且是被护院的侍卫掌嘴。
凤弟是惜才之人,即便善若水曾叛宫,凤弟亦赞赏他的武功修为与人品胆量。在红袖宫凤弟对他磋磨虽狠,却鲜少如此明显折辱。
萧祁凌心中一沉,凤弟一大早就不高兴,他不是往枪口撞麽?他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撩开了帘子。
“你今日怎么起这样早。”萧祁凌若无其事放下锦盒,对身侧行礼的侍女们道,“都出去。”
众人款款而退。
“我头发还没束”萧羽凤指了指脑袋。
萧祁凌被人畜无害的小弟逗乐了,他走上前拿过蓖发的梳子,眼中掠过一丝温柔,“大哥帮你。”?
然后,他看到萧羽凤不加掩饰的嫌弃神色,小家伙三下五除二自己拿梳子把头发盘起来,然后用发冠卡住。
萧祁凌:“”
凤弟的眼神分明是:大哥,你束发什么水平,心里没点数麽?
“咳咳。”萧祁凌打破尴尬,指了指锦盒,心想长痛不如短痛,断然开口,“凤弟今日还要打麽?”
萧羽凤忙摇摇脑袋:“不了不了。我昨日太生气,才会冒犯你,萧祁凌,你不要生气。”
萧祁凌心中一动,他望着小弟,良久,莞尔:“你心悦萧冥,得知噩耗自然生气,然害死萧冥的是萧家家主,并非大哥;大哥虽有错,但罪魁祸首,是江北萧家。”
“对。”萧羽凤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出神,随后道,“我让望姬月去了龙渊,寻找萧冥遗体,我要为他立冢。”
萧祁凌叹道:“廿三当初也闯了龙渊,可里头毒雾弥漫,目之所及只有森然白骨,寸步难行,寻不到萧冥,凤弟,节哀。”他剑眉深蹙,“可萧家若无龙骨,古书上的龙骨是何物?”
萧羽凤嘴角一扬,露出微笑:“或许,这就是天命吧。”
慧极必伤,物极必反,天地之道。
“用早膳吧,等我得到碧血灵芝,先炼化二物,至于龙骨是何物,现下无法断定。”萧羽凤不甚在意。
萧祁凌心中一痛。向来要人逼着才肯用早膳的小弟,竟主动提起。
他明明,感受不到任何食物味道,是坚持保留为人的习惯麽。
萧祁凌心中一酸,面上还是笑着调侃,“这蛊身也不是全然不好。”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走出门。
善若水长跪在院子旁花架之下,脸颊红肿,眼神空洞,他听见门扉开合之声才回神,望向主人。
萧羽凤走过他身边,淡淡开口:“从今以后,不必你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