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再加上一条人命,楚然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拔出铁剑,冲过去便刺入了阿离的身体。
阿离一回头看到是楚然,原本能躲开的,但那一刹那他却不想动了,随后铁剑直直的刺入了他的身体,一如当年他背叛自己的时候,那时自己被伤的是心,这次伤的是rou体,但对阿离来说,那都是刀。
床上的赵公子忽然咳嗽了一声,似乎要悠悠转醒,楚然一看他不仅活着,甚至已经好了的脸色,再看向阿离时,目光带上了茫然。
胸口的刺痛让阿离的呼吸变得有些短促,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楚然,瞳孔深处藏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包容。
他用轻柔得会让人觉得疼痛的呢喃嗓音道:“你啊……为什么总喜欢从我背后用剑捅我的心窝子。”
说罢他猛地后退一步,借着楚然紧握着铁剑的力道猛地拔出身体中的剑,飙出的部分鲜血楚然的脸上,楚然瞳孔猛地放大,浑身血ye倒流,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心跳有一瞬间停止,但随即而来的便是加速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跳动。
咚咚咚咚咚。
心脏的搏动一遍遍敲击着他的胸口,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一次比一次更加真实,这强有力的心跳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个已经活了二十几年的大活人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活着原来是这种感觉。
哐当一声,楚然手上沾满鲜血的剑掉落在地上,曾经被师父教育就算是死也不能在妖怪面前放下手中剑的他,竟然如此就扔掉了自己最坚硬的盔甲,把自己最柔弱的一面放到了一个妖的面前。
他觉得今日那妖就这么杀了自己也不奇怪,毕竟之前他都从那么远的地方追过来对付自己了。
可是那妖没有杀自己,他止住了流血的伤口后,便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如昨夜他狼狈逃离的样子。
楚然闭着眼睛,微微仰着头,感受着空气中散发着的鲜血的味道,以及一股纯净灵气的芬芳,清甜得让他的口腔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泌唾ye。
从出生,他便闻到人或者妖的气味,因心而异,多多少少都会散发着恶臭的气味,作恶越多或者是坏心思越多,臭味就越是浓烈,就算是修行了百年的得道高僧也不曾让他闻到这么纯净的味道。
楚然苦笑着想,原来妖怪迷惑人心的手段竟然能够做到如此程度。竟然连苦修多年的自己也抵挡不住,更何况当年自己那个死鬼爹只是个凡人呢。
后来赶过来的赵首富见到一地血差点没被吓死,直到他看到自己醒来的儿子,才转吓为喜,一时间也忘了去招呼楚然。
就在赵府所有人都在为赵公子的醒来而开心的时候,楚然沉默不语地弯腰捡起了自己的剑,随便用袖子擦了几把脸上的血,如同行尸走rou一般离开了这里。
回到家中,一切都跟以往一样,但又似乎什么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脱下身上的好衣裳,换上了自己带着补丁的破旧青衣,走出房门,一时茫然,愣愣的站在自己的院子中,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柴不够了,便拿起斧子,上了山上,当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正准备砍柴的时候,余光注意到一棵大树下有一个白色的衣角,风轻轻一吹,淡淡的清甜气味从他的鼻尖飘过。
楚然顿了顿,放下斧头走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那只妖的身影。
再见这妖,他的内心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多了。
此时的他叫人一看便知道是个妖。
看来在自己面前,他不打算再装自己是个人了。
银白的眉发,白的几乎透明的肌肤,白衣上沾染了凝固的鲜红色血ye,强烈的红白对比让他看起来有种妖异的美感。
楚然拔出自己的剑,直指向阿离的咽喉,又一阵风吹来,静谧的森林中由远及近地荡漾树叶海洋的飒飒声,躺在地上的阿离下颚的几缕发丝也被风带起,到了他的脸颊上。
他果然下不去手。
楚然挫败地将剑刺入在阿离身边,半蹲到阿离面前,缓缓凑近身体,同时左手也不知不觉在接近阿离的脸颊,就在差一毫厘触碰到阿离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他在思考,理智与情感在他的脑海里斗争。
这妖对自己来说,是不能触碰的东西,当内心与理智发生了矛盾,他到底该如何自处。
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那个瞎子师父的话。
“人活一世,若是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活着是什么样,那便白来了这世间一遭。”
楚然垂下眼帘看着地面,自言自语道:“真正的……活着吗。”
小时候他不明白这句话,现在他似乎懂了。
当他再次抬起眼帘,手已经触碰到了阿离的脸庞,柔嫩细滑的触感悄无声息地滑进了他的心尖。
他轻柔地伸手将沾在阿离脸上的发丝捋到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妖Jing,如果你是想勾引我的话,你成功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