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金蝉脱壳,你能剩下什么?”
Yin灵自从被楚佑融合在神魂后,一直Yin魂不散地和他神魂做着博弈,看看谁能压倒谁,取得祸世血脉的掌控权。
可惜Yin灵空有满腔设想和抱负,却一直被楚佑压得没有说话的力气。
真是叫人唏嘘。
楚佑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若是有人在他咫尺之侧,恐怕会惊讶发现这位常年冷峻不化的年轻人,如今的意态竟是少有的温和释然。
楚佑从没和Yin灵好好地说过一句话,一向都是饱含猜疑忌惮与防备。
他现在的变化,并非是因为打算放下成见,与Yin灵玩化敌为友,坦诚相见那套把戏。
而是楚佑知道,在这场旷日持久的较量中,自己真正赢了,也放下了。
于是Yin灵不再能成为一个让他正眼相待的对手。
“我知道。”
金蝉脱壳舍去祸世血脉哪有这般好舍,天雷又哪有这般好蒙骗?
除非他甘愿一同舍下与祸世血脉息息相关的一身修为,甘愿遭受重创,从头来过。
“可我还有我自己。”
再坏不过是从头来过。
这比他所有经历过的,身不由己的处境都要好得多。
至少是他的意愿,也可以由他自己走。
“楚佑!!!”
Yin灵声音气急败坏:“祸世血脉传承日久,从来没有想动手毁去祸世血脉的人,只有祸世血脉不认的宿主,你莫非要动手当这个罪人?”
“那就由我来第一个。”
那道声音兀然尖锐起来,仿佛歇斯底里一般尖叫道:“我不同意!”
楚佑表情复归为冷淡。
他气息渐渐衰微下去,人却根本无法忽视。
Yin灵看他时,油然感到了一阵的心惊。
它觉得自己好像看到在凡人口中被装点的无比壮阔华丽的神山长河,仙宫寒台,和高高居于其中不染尘埃的神仙中人。
无论哪样,都是高高在上,都能漠然地断人生死。
“由不得你。”
的确是由不得它。
因为祸世的血脉本源被楚佑抽调出一个七七八八,Yin灵头晕眼花之间,失去它所有的意识。
它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总觉自己像是看见一片奔袭而来的红衣衣角。
刀光如雪碎雷霆。
而红衣孤身赴高崖。
叶非折明明带着萧姚那么大一个人,然而任何人见到他的第一眼,只会看见一身红衣,一把刀,映在灰沉沉的天幕下,抗在璀璨雷光里,也站立在猩褐似血的土壤上。
浓墨重彩,惊心动魄。
“阿折!”
在这种时候唤出这个名字时,楚佑只觉得自己心跳不自主快了两拍,连说话声音里都带上百年难遇的两分惊异。
他甚至无暇顾及向自己冲来的雷霆:“你怎么会来此地?”
楚佑无暇去听,也顾不上叶非折怎么说。
他平生头一次生了一点悔意,一点害怕。
他想借着雷劫彻底毁去祸世血脉的想法大胆,稍有不慎,就可以身死道消于雷劫下。
但楚佑也不怕。
他活了这十八年,最轻贱的,最豁得出去的,就是自己的生死性命。
他自己做的决定下的赌注,在雷劫下无论是侥幸生还,还是尸骨无存,都是他应有的结局,楚佑都能坦然以对。
但是叶非折不行。
他声音竟和那个无能狂怒的Yin灵有了一丝微妙的重合和颤抖:“你不怕死吗?”
隔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亏得叶非折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叶非折振袖出刀,雷霆在他刀锋下如落花簌簌,无论多浩大多唬人的声势,最后都归于尘土。
他挑去最后一丝雷霆,在狂风暴雨般的雷罚下,终于有一瞬喘息之机。
叶非折向楚佑一笑。
再神通广大的人,越过重重雷霆直登高崖,还要带着一个累赘,仪容都不会有多整洁好看的。叶非折也乌发散乱,衣角沾灰。
然而他一笑之下,神光熠熠,是和天上雷霆不一样的美,却是如出一辙的震慑魂魄,见之忘言:
“不算很怕,至少相较起来,我更怕你死。”
叶非折登山,楚佑抽出祸世血脉的这些功夫,天上雷霆下过第二轮,他们两人之间,也有了可以平心静气说话的一点时间。
叶非折刚说完,便突兀补问了一句:“楚佑,你信我吗?”
这实际上是一句很广泛的空话。
信到什么程度才算信,要交托什么样的东西才算信,要做什么样的事情才算信?
楚佑答得毫不犹豫,眼睛也未眨一下:“信。”
只一个字,掷地有力。
“那就好,也算不枉费我特意把萧姚带来这里。”
楚佑这才注意到叶非折身后的萧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