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时间过去了,君上把家里住成了酒店,屋子里一点儿居住痕迹都没有,就和谢茂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或者说,就和铠铠收拾之后的摆设一模一样。
当时君上降临,直接折了衣飞石的手指,夺去婚戒。铠铠奉命四处擦屁股,把所有衣飞石与谢茂同居的痕迹收拾得干干净净。机场别墅是他俩住过时间最长的地方,也是铠铠重点关照的对象。
这让衣飞石稍微有些不习惯。
屋子明明是熟悉以及的屋子,走进这间房,身体都会下意识地放松。
可他在习惯的地方摸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找个地方坐下都各种不得劲。铠铠收拾得太彻底了。
端着茶杯找了一圈,衣飞石还是坐回了自己的老位置。
从前衣飞石就喜欢坐在床边窗前的沙发上休息,有时候看看手机,有时候看看狗血剧。
谢茂通常会在床上歪着陪他,偶尔才会在另一张沙发上坐着。
铠铠收拾东西时,根据常理,把谢茂使用的那一张不常用的沙发收了起来,换上一支落地插瓶。这会儿留下的依然是衣飞石曾常用的沙发。这也是整个屋子里唯一的漏网之鱼。
“她那暴脾气也就对着你才会绕指柔。先前恨我不肯替你做主,翻脸就要走,现在又担心小花那边闹得太过,以后你不好做人。她自己是不是受了委屈,受了欺负,还真的就无所谓了。”
谢茂斜倚在靠墙的斗柜上,把刚刚榨好的果泥浇上酪:“那个我对她也算煞费苦心。可惜八年时间也不够。她这辈子看得破爱情,也不在乎父母兄弟,就在乎儿子……”说着摇摇头。
谢茂与衣飞石都曾去过六千年后,那时候宿贞已经远走,也曾主宰过整个修界。
然而,她留下的封号是什么呢?鬼母元君。
她最大的成就是鬼母,Yin天子的母亲。和她自己没什么关系。
君上是不是故意把衣飞石和宿贞分开,想要成就宿贞,让她摆脱“母亲”的身份,找回自我?谢茂也拿不准。毕竟这事和弄疯徐以方不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其实,谢茂有七成觉得,君上就是不待见宿贞,也没把宿贞当作衣飞石的亲妈。
但现在君上陷入沉眠,他动机如何,还不是谢茂说了算?他说君上是为了宿贞好,君上就是为了宿贞好!衣飞石难道还会跟他顶嘴,不是的,你瞎说?
衣飞石也知道宿贞的缺憾之处。
凡人修行是个特别自我的事,修士找不到“我”,就无法寻得“真”,那又何谈修真?
宿贞天资极高,可她这辈子都在被凡俗牵扯,先是容锦华,后是石一飞,沉沦其中,不得解脱。她把丈夫儿子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再是惊才绝艳也只能去当番外前传的主角,无法书写自己的传奇。
“她慢慢就会明白了。我不需要她担心,她就可以好好地过属于自己的人生。”衣飞石说。
谢茂曾说把徐莲、琉璃都带回来,陪在他身边,让他开心,就像是去买几条宠物猫狗似的。衣飞石从来就不希望这样。他是铠甲成人,不曾拥有过大家庭,偶尔也会羡慕。可没有谁的人生应该与他捆绑在一起——除了谢茂。
坐下之后,衣飞石顺手将茶杯放在小几上。
熟悉地背垫撑住他的身体,每一寸肌骨都很合适。
徐妈妈知道他喜欢坐这里看电视,这沙发是徐妈妈找人来专门订制的,据说按照人体工程学Jing准计算,是完全独属于衣飞石的沙发。至于被铠铠收走的沙发,鉴于谢茂喜欢歪床上,也不会长时间窝沙发上,徐妈妈并未费心。
感觉有些不一样。
衣飞石的手自然垂落在沙发上,触感让他发现,八年过去,这张沙发已经变得很陈旧。
君上的起居生活都由殿前司打理,他的居所当然也有专人负责维持修葺,整间屋子都很新,家具摆设都像是进入了凝滞的时间,看上去和八年前一模一样。
惟有这张沙发……衣飞石坐下来之后,才感觉到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这是一张经常被使用的沙发。
衣飞石无法想象,在这八年里,君上多少次坐在这张沙发上,静静地等着天亮。
他为什么经常坐在这张沙发上?
答案很简单。
这张沙发是铠铠收拾之后,唯一还残留着衣飞石痕迹的地方。
君上拥有皮囊里的所有记忆,他记得衣飞石用什么样的姿势神态坐在沙发上,也知道衣飞石会在这张沙发上做什么。他不用起居室,不用卧室,不用浴室,单单使用这张沙发。
他坐在这张沙发上的时候,是不是在想我?那时候的我又在做什么呢?
这让衣飞石有了一丝黯然。
“不过,真实世界里她没有怀孕,好像也没有封圣。”谢茂毫无所觉,将刚刚做好的果泥端过来,分一杯给衣飞石,就放在他的小几边上。
衣飞石突然起身,坐在谢茂腿上。
“不是你催我起身,要去陪宿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