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外国的大学递申请,多少好学校争着要。事情一办妥,她也喜气洋洋地向大家送来各式各样的小礼物,一方面是实质上的道谢,另一方面则是道别。
“我早听说了,美国不像咱们国家,只看纸面儿上的分数,人家德、智、体、美、劳,样样都得好才行。奕晖去的那个大学,跟你的名字还一样呢,叫常青大学!说是美国最好的。我家外孙女什么时候……”王老太说着说着,看常青脸色发白,停下问,“小青子,你吃点东西不?听说你们高二学习紧张,下课晚,该饿了吧?”
常青点点头,也不吭声。
一碗面一会儿就搁眼前。王老太爱吃辣,辣子总是放太多。现在女儿外孙都有了家庭,剩她一个在这里住着,年龄大了,口舌常常不觉着味,掌握不到量。常青一口口下去,辣得直掉泪。
王老太见了,正待说话,却看他抬起一双泪眼,向自己哭喊道:“王nainai,他怎么一声都不说就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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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哒!
老nainai不知道常青藤,所以听半截以为真有一所叫常青的大学。
第13章
这年11月9号,北京的头一场雪就下下来了。余慧当时就穿了两件薄毛衣,一件高领中长地外搭,底下一条中长裙,显得知性漂亮,但脸上冻得发青。到三打酒吧门口时,头上已经让雪花染白了。
当时天已经黑了,酒吧的蓝色三角形LED灯和高耸的路灯交叠在一起,门口站的男人脸色变换不停,他远远朝余慧招手,一笑,让余慧觉得雪都化了。
男人也不等她走近,在门边拿了伞,小步迎上来,又把伞递给她,脱了外面那件鸦青色薄羊毛风衣搭余慧肩膀上,称得她个子娇小起来。
“赶紧进去,就等你了。”男人笑道,眼睛弯弯的。
余慧拉拉风衣的领子,抬眼笑道:“这么久不见,你又变帅了。”
酒吧被包场了。里面是工商大学06级3班的学生。原本三十七个,来了二十一个,其中一个是余慧,另一个就是常青。常青高三的时候奋发了一回,但丢的成绩实在差太远,进了工商大学的继续教育学院。入学之后,在校内努力学着,竟然真完成了专升本,求爷爷告nainai地进了现在这个班,正巧就是曾经向江奕晖告白那个余慧的所在。
这会儿他穿着针织背心,里面一件浅驼色的衬衫,一杯一杯地在人堆里喝酒敬酒。大学四年,加上毕业七年,让他变了另一个人。高中时,余慧印象里,常青总是和江奕晖在一起,小孩子脾气,高兴不高兴全在脸上,有什么事哄哄就好。但大学再遇见他,又成了另一个人,沉默得不像话。两人一起上演讲课,他逼着自己说话、拿高分,练习过程中甚至要哭出来。毕业过后,他们一两年聚一次,每一次都能觉得他跟前一次不太一样。到现在的酒桌上,已经是个温柔细心、又能准确照料大家情绪的好男人了。
酒喝到后来,有些人开始上台唱歌。余慧就和常青坐上小桌叙旧,隔了道哗啦啦的水晶帘子,就像隔了个世界,说的话也渐渐飘远了。
“我拼命地读英语,当时托福还是只考到一百多点,江奕晖的119,真的碰不到。”余慧喝多了酒,就爱说中学时候的初恋。都是些很细碎的内容,比如江奕晖碰过她的头发、又或者自己摸过他的手,那手上冰冰凉的皮肤,比女孩子还嫩、还水滑。说得更多的,还是当时被一次次拒绝的内容,“你们班的人说他没风度,欺负女孩子,我就喜欢这样的。”她到现在也没谈恋爱,倒不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个江奕晖,主要还是时间地点和碰到的人都不对,只偶尔上酒吧,冒着刺激和长相中意的人约一次,回头就全忘了。
常青夺了她酒杯,往里面兑点雪碧又递还给她。“别喝这么冲,明早就得头疼了。”他自己那杯却还原汁原味,猛吞上一口,他顿了顿,笑yinyin地说:“我开始挺怪他的,十年的老朋友,走也不跟我说一声,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但后来仔细想想,其实他从来就没瞒过我。他跟我表白的时候,就说家里有事,他压力大,后来又在我面前让我看到托福的习题集,后来一次又一次、那么艰难地把我们的关系朝前推,一遍又一遍地问我。他一点都不想走,他想我说一个字,只要一个字,他就会留下。”他现在眼角眉梢都弥漫着温水一样的甜味,让酒酿着这感觉就更浓郁了。
余慧哈哈大笑。“我当时还听说,你宣布要出国,要去常青大学。”
常青脸上有点红,不好意思起来。“是啊是啊,我就是想去追他嘛。反正我和父母也很少在一起,他在哪里,我就可以在哪里。我当时真就这么想的。我是个喜欢女人的人啊,这真的是仅有的一次了!”他右手三根指头并拢,竖在耳朵边,“我发誓,我这辈子除了他一个,喜欢的全是女人!”随后他神色又暗淡下来,似乎是觉得太没意思了,端着杯子去门口吹风。
这会儿雪已经停了,道上有人“嚓嚓”地铲雪,shi漉漉的。整条街都是男男女女的喧闹声和驻唱歌手被音响改造过的闷闷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