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总是围绕在殿下身边,她会欢脱地蹦蹦跳跳,身体靠在殿下的衣角裤摆,她从没想过脏不脏,便是绕着殿下打转,寻得一处舒服地方,席地而坐轻轻依偎着,有时候或者并没有靠在殿下身上,仅是触碰到衣衫,这时候娇宠她的殿下会正色制止,久而久之,她便不会坐在地上,至少不会让殿下瞧见。有时候甚至会钻进殿下的怀里,但又不像是浪荡诱惑姿态的女人,她似乎只是通过这种依靠,汲取殿下身上的温度。
多半时候,她是安静的,殿下为她在随行门客中挑选了一位教礼教的先生,意欲教她识文断字,明理知节。她并不是个好学生,总是懒散地趴在桌案上或是假寐或是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的枯树,若不是殿下每日离开前都命令她留在书房,或者她更愿意在院子中间的摇椅上晒晒太阳,而不是听一个中年男人念着她听不懂的天书。
每日的学习加上环境的转换还是有效果的,虽然她还是不说话,但似乎,她更容易听懂别人的语义,或者简单的命令,这里的别人特指殿下,其他人同她说话,她都只是闭着眼睛装作睡着,完全不理,可她眼皮底下的眼珠还在转,她的耳朵睫毛也会因为听到声音不自觉的动。
但除了殿下,谁也叫不醒这只装睡的猫。
这几日观察下来,她不像是被狼带大的,更像是被老虎或者猫养大的。这些日子她知道了殿下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更是有恃无恐,若是遇到不喜欢的人,不是选择逃跑,而是正面皱着鼻子露出犬齿低吼示威,当然府内大部分的人她都不喜欢,她仰着头高傲的走过所有人,有时候会故意斜睨一样,表示轻蔑。
殿下告诉过她,这不是淑女的行为,她看起来听懂了,实际上殿下看不到的地方,她越发的放纵本性,狐假虎威罢了。
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她爬树、上房、捕猎都很厉害,院子里的飞过的喜鹊乌鸦她也抓了不少,她也不吃只是在手下按着,等殿下回来才得意洋洋地献出宝物,似乎在炫耀自己的能力。想到这,李贤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她怎么看都像只蠢笨的猫儿。
此刻她窝在书房里的罗汉榻床上,她身子像没有骨头似的,柔软地弓着身子,怀里抱一个锦枕安稳地睡着,李贤也不明白,就算不是人养大的,那本质上也是个人,怎么就能睡那么久,她不会头疼吗?
殿下的书房本来是不允许除了门客以外旁人进入的,可是一旦殿下在家,无论如何暮雪都要跟着陛下,当她被关在书房门外时,她就会不停的推门,或者在门口发出呜咽的声音,或是一声接着一声地唤殿下,殿下也曾板着脸斥责过,但收效甚微,她只会安静地呆在门口一刻钟,之后又开始叫唤。
若让人强行把她带回屋子,她的情绪就会非常低落,甚至出现绝食的情况。似乎如果在府内她不在殿下身边,殿下就会遭遇不测,亦或者她将府衙当做自己的领地,便是绝不允许有地方是她不允许进入的。后来,李贤觉得是后者,因为有时候下人的房间门关上,她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只是那时候,她都会粗暴地将门撞开,而后走进屋子巡视一圈在悠然离开。
最后殿下妥协了,所有的房间,只要她想,都可以推门而入。
李贤后来回忆起也觉得意外,没有一个人对她有防备,似乎她的出现如此的理所应当,而她更不会生出别的坏心思。
在东陵停驻十日后,按照原计划,他们启程返京,预计要在路上辗转半月,达京时估计腊月二十二,马上就入了年关,李贤想着若是年三十无论王公贵族或是平民百姓家家户户皆放起炮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东西怕是要被吓死了,想到这,他便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或者寻常家里的小女儿都未必及她可爱......
在行至第九天,一行人路过隐州岭,此地山脉纵横,山谷间密密层层的参天古树,人迹罕至连车辙印都被白雪覆盖,瀑布溪流都结了冰,凛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袭来。
暮雪在殿下的马车里的软塌上也不知道睡了几个轮回,车厢内的暖炉将并不宽敞的空间烘得暖融融,单穿一件里衣方觉得不那么闷热,少女细长雪白的脖颈还有胸口的肌肤,因睡觉不老实也散落开了些,楚泽槭远远瞥了一眼也知道那皮肤大抵要比羊脂玉配还要细腻光滑。
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大概是车厢内的温度太热也让他昏了头。
忽然间四面八方想起了急促本来的脚步声,接着是李贤高喊的一声:保护殿下!
紧接着就是刀剑相撞,侍卫与刺客的痛呼。
暮雪被惊醒,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身体本能地瑟缩局促在一堆,楚泽槭马上挪到她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她立刻抓紧他的衣襟,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楚泽槭知道她被吓坏了,她全身抖得厉害,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手指用力就想直接钻到他身体里似的。
这样的刺杀楚泽槭遇到过三次,他贵为太子,跪在他脚下的人千千万万,欲除之而后快者亦大有人在,皇位之争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