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与那人渐渐熟识。
“每次见你都这么忙,仙君真是尽职。”那人调侃他。
“你累不累啊。”那人又道。
“我帮你啊。”那人道。
他说:“不必。”
那人还是成了他的帮手,帮他寻魔杀魔,帮他取得六界交界处的灵石,助他筑成重生台,使人间心魔回炉重造。
那人和他愈加熟识。
他也学会了调侃那人:“你一直在人间转悠,也不修炼,还想不想成仙了?”
“当然想了,你是我第一个仙友,可要照顾着点我啊。”那人说,“不过现在,我是你在人间唯一的……朋友,你这么忙,我得照顾你。”
“那你怕是不得修炼了。”他苦笑,“我发现,魔似乎是除不尽的。”
“当然,人间心魔源自人心。有人,便有魔。”那人道,“你要除尽人间魔,便要除尽天下人。”
他摇头:“我是仙,守护六界的仙,若图自己轻松而杀人,那和魔鬼有什么区别?”
“可你现在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魔无穷无尽,杀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源源不断!”
“这是我的职责。”
“这是什么职责?”那人忽然扬起声调,“分明是负累,是束缚。你来人间这么久,从来忙于除魔,何曾好好看过你所守护的人间一眼?何曾得空去了解你所守护着的人间生灵?你……你是真的想守护他们吗?还是,只当他们是冷冰冰的职责?”
他不做声,心想,这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黄泉里还沉着战神的尸骨,不知道这人间,这六界都是战神和无数天兵天将舍命换来的。
他怎可放任魔玷污这六界。
那人和他很熟识了。
就,没必要再熟识了。
走前那人问他愿不愿意放下职责随他一同游玩人间,他没有点头,冷眼看着那人眼里的期待一点点熄灭。
后来,他听说那人回去修炼了,似乎没有遇到什么瓶颈,却一直没有成仙。
后来,后来那人又来找过他,依然喊他好仙君,朝他打招呼,他也依然点头回应。
他问那人,为什么还没有成仙?
那人道,你不也还没除尽天下的魔。
那人同他讲修炼时的趣事,他也同那人讲自己除魔的近况。
他讲到魔族竟与人类诞下子嗣,在人间兴风作浪,讲到自己不日将前往魔界,与那玷污人类的魔族一战。
“仙界已无战神,又有什么战神之子。”那人叹。
又问他:“你累不累啊。”
他意识到了什么:“你想做什么?”
他发觉自己被缚住了。
那人笑:“我想和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笑得那般不正经,说得那般不正经。
那人转身走了。
他挣脱那人的缚,冲出去找他。一切都和多年前一样,人间的修士四处报喜,说那大魔头终于得到报应,说多亏十竹山庄那位与他同归于尽……
他还是对那人更熟识了。
修炼了那么久,离仙界只差一步,在此时为他赴那一战,然后魂飞魄散?
何其狡猾,何其狠辣!
这人图什么,他不明白,他在脑子里过着那人的一幕幕言语举动,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他想起那人来时问他:“人间算什么?人间生灵算什么?人间熙熙攘攘,分明都与你无关,凭什么耗得你不得解脱。”
“哪有不得解脱。”他反驳。
“你现在就叫不得解脱,你不觉得六界就像缚一样把你缚住了?”
“那你呢,你又是被什么缚住不得飞升?”
“你不明白么。”意有所指。
他想起那人最后又问他:“你累不累啊。”神态语气竟与多年前重合。
“我帮你啊。”多年前那人一身洒脱肆意,陪他耗进永无止息的寻找和追杀。
图什么呢。
画面停在那人转身离开的时刻,那人笑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后来,他让身边的小妖暂代他做这神仙,自己则擅离职守,甚至不再理会魔与魔族。寻遍六界,终于找齐他三魂六魄。
他也借此给自己下了一道缚,生生世世,必陪那人轮回转世,除那人外,六界任何生灵不得解缚……
十竹山庄的缚,天下第一。
六界皆以为十竹山庄的先辈胆大包天,竟敢缚神。
原来如此。
原醇玉所知,竟也不是全部。
燕容清醒过来,渐渐想起自己姓甚名谁,水声中夹杂着呼喊愈加清晰,燕容向上扑腾了下,忽觉身轻如燕,竟一鼓作气扑腾出了水面。
鬼差手忙脚乱拉他上岸。
燕容在岸边喘了口气,感觉到自己手中握着什么,原来是块石头。灵力在石中涌动,仿佛要喷薄而出。
一抬头,果然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