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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记载,琼初界覆灭在一个秋日,在那之后,整个修仙界都陷入了一片沉重肃穆之中。杜阮与黄黎所行固然是一条绝路,却唤醒了所有修士心底的隐忧——修仙界废百道而崇武道久矣,这数百年间,有多少修士死于不折手段的残酷斗争,又有多少人,修的是仙,所为却比魔更可恨?这样真的是对的么?若是不对,又有别的路可以走么?这一回,包括七界峰在内的整个修仙界都被敲响了警钟,各门各派纷纷开始论辩此事,形成了各种流派,史称‘琼初思chao’。”说到此处,流瀑之旁的石台上,一身青衣的夫子顿了顿,微微一笑,“那之后不知过多少个日出日落,修仙界中终于又发生了一件被视为七界一统之始的大事。”
弟子们按捺不住地追问:“什么,什么?”
青衣夫子轻咳一声,昂首宣布:“甲戌年二月初五,也就是三百五十八年又五十九天前,圭泠界的少主,嫁给了彼时钟寂界,菩提灵界,流舒界的三界之主。”
沧海桑田,高岸深谷。
出泉宫覆灭百年之久,虽顾怀已率众人尽力重建,却终究难以将之恢复如初。
当时倾泻而下的翊鹤湖水蔓延千里,淹没了一切,十三峰塌陷沉入湖中,化为了大大小小二十三座岛屿。顾怀便在湖心重建起水阁九曲回廊的水榭,又选了相隔不远的一座岛屿,在上面修建了十三座山殿的琉璃殿宇。不论是变成了疏影岛的疏影峰,还是变成了孤诣岛的孤诣峰……其上的出云殿,千龛阁,玉兰树,楼阁洞府,玉树琼花,皆一如当年。
只不过如今的出泉宫比起往日规模还要大,湖水弥漫之处与外界相接,不设封印或宫门,散修亦可踏风荷入内一观。
这一日,燕顾怀和凌容与便要在当初日神祭的北炎峰所化的北炎岛上行天地之礼。
不知多少修士自四面八方涌来,烟水散开,整个湖面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这不仅是自琼初界覆灭后,几个月以来陷入悲痛反思的修仙界里发生的一件喜事,更是圭泠界,钟寂界,流舒界几界联合的大事,许多人都预言这将是七界融合的起始。
顾怀是被司空磬划着小船送到北炎岛上的,花船早被牧庭萱装点得无比喜庆,喜绸拖在水里,划过之处无数莲花绽开。
顾怀一身红衣,抄着手盘坐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听着耳边一阵阵欢呼鼓掌声,紧盯着摇橹的人,心中羞愤欲绝,十分想投湖自尽。
司空磬受不了他那个愤懑的眼神,挠了挠耳朵,劝道:“嗐,这怪的了谁,不是你自个儿答应的么。”
“……”顾怀的眼神更悲愤了,猛地往船舱上磕了磕头——他怎么就脑子进水,没听出来凌容与说的“迎亲”是什么意思呢?他倒是可以站在北炎峰上等着“迎亲”,自己就要坐在与周师姐出嫁之时一样的花船上游湖。三界峰之主,带着三座界峰的 “嫁入”圭泠界,这轰轰烈烈的笑话只怕要栽入史册了。自己坐拥三个界峰,怎么想都该是他嫁过来才对啊!
“早料到这天了……想开点,至少你还可以坐船过去,他可是自己走过去的。”说着司空磬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顾怀闭上眼,抚额默念了两遍清心诀。如果说被凌容与忽悠得一时松了口是追悔莫及,那么被水阁师兄弟们集体出卖,灌得半醉拐上船,简直就是痛心疾首。
此时天光未亮,天空中数点辰星散乱,整片莹澈湖水之上摇曳着点点星火,唯独北炎峰之上灯火万千,照得那一方天地宛如白昼。
花船在水阁众人的十来个小船护送下终于摇到了岸边,欢呼起哄声越发大了起来,
顾怀抬眸看去,只见前方岛屿之上,金边白衣的山殿弟子一个个站得笔直,就如当年日神祭上一般,只是看着坐在花船里的燕峰主,脸上都若隐若现一副忍笑神色。
跟修仙界大多数修士一样,百年前一路杀上钟寂界的燕顾怀在他们心中早树立起一个不可招惹的威严形象,像是一座不可企及的高峰,上面千里冰封,谁都不愿意一头撞上去,虽说对于出泉宫弟子而言,凌容与回来之后,这山峰早就渐渐冰消雪融,却也从没有分崩离析到这地步过。
顾怀两颊烧得绯红,岿然不动地端坐在船舱之中,认真思考着是不是直接隐身避过这“下花轿”的尴尬时刻,却觉船身一沉,凌容与落在船头,一手扶在舱顶,弯着腰向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歪头一笑:“快过来。”
他也是一身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金边红衣,上面金线绣着流炎般的纹路,胸前还有一圈金丝流苏挽就的配饰,乌发一丝不苟地半束在脑后,顶着Jing致的金冠,灯火下剑眉斜飞,星眸含笑,俊雅非凡。
顾怀一时不慎,被那流金曳红顾盼神飞的模样晃得耀眼生花,心头狂跳,下意识就把手递了过去,被他一把拽到了怀里,一时间四周的起哄声都远了。
算了……跟他携手踏上阶梯时,顾怀在心中豁达大方地挥了挥手,大美人,看你好看,三个界峰就送给你了。
化而为岛的北炎峰早已不如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