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带着清爽微凉的口感流入身体的时候,黎烬听到一个熟悉而悦耳的声音。
“烬哥。”
放低酒瓶,黎烬道:“坐。”
夜排挡里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字——快。不过多久,陈伯已经把一盘盘菜端了过来。
黎烬拿起筷子夹菜给叶瑞忻,问道:
“一个人在外面,住的惯唔惯?”
叶瑞忻没有同往日一样拿起筷子,而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轻声答道:“还好。”
见他不食,黎烬也放低筷子,转头望着叶瑞忻。
那张可以用Jing雕细琢来形容的面孔,在街灯的光影下熠熠生辉。
叶瑞忻身上学生仔的稚气已经找唔到,岁月却还未来得及添上痕迹。细佬,终究变大个(弟弟终于长大了),现在是最好的年纪。
明明望着他长大的,但几时他越行越远?几时变得自己琢磨不透?
又或者,其实他一点都冇变。
是啊,一点都未变……
当年自己望见的,就是一个用瘦弱身体去抵挡一班人的拳打脚踢的细路仔(小孩)。他向来都倔强,从来都是。
“只手遮日,怎么看得见反面。”
平静的四目相对里,是另一种的波澜壮阔。
“瑞忻,听我句话收手,现在还来得及。”
黎烬的眼,一直凝视着叶瑞忻。
讲真,叶瑞忻会怎么回答,黎烬一点把握都冇。但心底里的期望却无法控制地滋长着,一颗心悬在半空,狂躁不安。黎烬惊(怕),惊他拒绝。
黎烬这双眼,是一个禁锢着叶瑞忻的枷锁。
在那双眼眸里,叶瑞忻见到过一切他想要拥有的东西。
他可以信任,可以无限依赖。无论有几多困难,只要望着这双眼,叶瑞忻都可以忍,一切都唔重要,只要黎烬在自己身边。
面对等同于自己信仰的一个人,他的挽留,需要几大的勇气才可以拒绝?
叶瑞忻移开眼眸,紧紧咬着牙。
黎烬看不到桌下他紧握的拳头。
黎烬也唔知,自己有多期盼,叶瑞忻就忍得多辛苦。
差点,差点就开口应承。
但最尾,叶瑞忻都没发声讲过一句话。
耐心,一点点被磨灭。
令彼此无比煎熬的沉默里,是叶瑞忻绝不妥协的态度。
黎烬移开眼眸,拿起酒瓶又饮一口。
啤酒,唔冻真的不好味,苦涩。
饮唔落去,黎烬拎出一千文(一千块)摆在酒瓶底。
“你好自为之。”
讲完,黎烬转身离开。
望着这一桌菜,叶瑞忻强装的铠甲全然崩塌。
穷的时候,一个礼拜可以来陈伯这里一次都好开心。黎烬总会让叶瑞忻随便点,然后拿钱埋单。
叶瑞忻有好多东西唔钟意食。但黎烬唔讲究,自己不食,黎烬就陪他不食。黎烬的迁就与宠爱,叶瑞忻是知的。
有一年叶瑞忻暑假去书店打工,赚了第一笔人工(薪水)就请黎烬食饭,未料到最尾买单的那个依旧是黎烬。
那日,黎烬笑着摸着叶瑞忻的头,道:
“有我一日,就唔使你埋单。”
黎烬讲的话,从来都做到。
就算是现在这餐饭,黎烬依旧埋了单才走。
叶瑞忻拿起筷子夹起碗里面已经凉了的菜,送入口中。
眼前的视线越变越模糊,望不清自己夹得是什么。但叶瑞忻不介意,他知台上所有的菜自己都钟意食。
一丝微咸,顺着面颊流入口中。
隐忍已久的眼泪在决堤之后一发不可收。
叶瑞忻放下筷子,拿起瓶底的一千文,紧紧地握在手中,仿似这是他同黎烬唯有的联系。
钻心的痛从心口蔓延,夜色下的哭泣寂静无声。唯有那一行行眼泪顺着面颊滴落手中,沾shi了紧握在手的红色纸面上的港城。
叶瑞忻要接收港城的毒品生意,就要同黎烬争话事人。
可以话他想比黎烬站得更高,想黎烬眼里望得见自己;
可以话他是为了报复黎烬,不择手段;可以话他贪权贪财,忘恩负义,狼子野心。
无论怎样的定义叶瑞忻都可以接受。
除了自己同黎烬,他何曾在意过第三个人?
但他所做一切的背后,那个最深,最真的那个理由。
叶瑞忻不敢面对。
行至今日这步,叶瑞忻知自己同黎烬的结局。就算不再有郁飞,黎烬依旧同自己无关。这一点,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是叶瑞忻唔甘心!他心里的骄傲无法接受最尾(最后)的失败。
一旦停落来,就代表自己输了。
自己输得一败涂地,一点借口,一点希望都没有。
对叶瑞忻来讲,这比死更加难受。
他只知自己唔可以停,他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