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8 吃醋</h1>
临走之前极尽克制地表现疏离,压下嘴边的话语,却还是在跨出校门前回看了一眼那个清瘦的背影。
谢忝边跑边掏出手机,还没点开通讯录便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原来一段时间的冷静并没有让他如料想般脱身,自以为是处理好的一切,还是会在对上她的眼神时动摇。
等了绿灯,他奔过马路,在书店,饰品店门口张望。
仅仅是她没有考试吗?还是她心安理得肆无忌惮的笑容?还是她心安理得,对着别人露出肆无忌惮的笑容?他不愿去分辨这怒气的源头。
细微的差别,暴露了他丑陋的内心。
谢忝来到他们常去吃午饭的饭馆。然而饭点已过,只有一个店员孤零零地驼着背整理狼藉。
他这是在干什么?
谢忝苦笑着,扶着墙壁喘气。他抬头,毒辣的日光在眼底晃动。
汗水渗入眼角,他眯眼,忽有晃眼的金光一闪而过。他抬手抵住额头,那片光影逐渐在视线里清晰。
是不久之前他才见过的不知名的花,金色的丝线缠绕在裙摆。一抹蓝色藏在人群里,向着减速停靠的公交缓慢偏移。
谢忝嘴唇微动,恍惚:“江莱?”声音极低。
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江莱!”向前疾走了几步,却被急驰而过的轿车逼退。
“江莱!”谢忝觉得此时此刻在马路对面的自己一定看起来像个声嘶力竭的疯子,但他顾不得,也不屑顾。
谢忝看着对面停住久久不动的公交,想仔细辨认上车的乘客,欲冲过去,却又不得向前。
公交车终于扬起尾气,拖着庞大的身躯缓缓驶离。谢忝看着逐渐显露的似乎空无一人的站台,苦涩压得心口发痛。
热浪浮动扭曲的空气里,江莱仿若异类伫立在站台边缘,眼角发红,与谢忝遥遥相望。
江莱被谢忝领着进了家咖啡店。
谢忝站到一旁接电话。
江莱看某位老师完全没有点单的意愿,径自翻起了菜单点了一堆甜点和两杯名字念起来很拗口的饮品。
“我就说,那二试满分的没名字的卷子是谁的,合着是你小徒弟的,啧啧。你之前那语气,没对人家小女生做什么吧?”
谢忝看了收银台前的江莱一眼,异常平静地说道:“你他妈下次查清楚点,办事这么垃圾,该叫他们革了你的职。”
“我靠?这怪我吗?而且是谁抓耳挠腮急着要结果的?谢忝你真——”
谢忝果断按了挂断键,走到江莱身后结账。
二人对坐在一张桌上,一时无言。
“老师,不是说不想再见到我了吗。”江莱打破沉默。
谢忝这才发现江莱的声音有股不同平常的暗哑,仔细一看才发现她鼻头有些红,虽然垂着眼皮,但眼睫毛shi漉漉的粘在一起。
这一下谢忝完完全全忘了问江莱怎么不说出实情,脑子里只记得是自己先不管青红皂白兴师问罪。
现在想来,他们好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那让他误会的道歉,恐怕也是为怕因自己的粗心而受到他的责罚吧?
“我太冲动了,那句话不是我的本意。”他这才发现解释和理由说起来是多么苍白无力。
一碟半球状的冰淇淋被摆了上来,她说了声谢谢便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挖着送到嘴里。
谢忝沉默着看着江莱的动作,终于在她吃第三口后开口:“我之前……这几天是在首都,中途还去了趟国外。”
江莱垂着眼,慢慢放下了勺子。
谢忝慢慢吐了口气,理了理思路:“我一直在搞研究,最近遇到了瓶颈,一篇论文写了一大半怎么也进行不下去。”他忽然很想抽烟,摸了摸口袋,又忍住了。
“是关于……”他提到了一个专有名词。江莱想了想,有点印象,有关它的书就摊在他床头。
“我以前的,恩师告诉我说,说国外正好有个交流研讨会,我便去了。”
“那老师您,有收获吗。”江莱犹豫问道。
谢忝轻松一笑,“有一点吧。”也只是一丁点而已。这种会是没有人会透底的,瞎猫毕竟逮不着耗子。
江莱说了句“那就好”便再无下文。
“那老师您之前——”
“我之前对——”
二人竟同时开口,不过一个指的是四天前,另一个却是想为一小时前的事道歉。
谢忝一时失语。道歉这种事对他来说极为生涩与不熟练。他摸了摸鼻子,拿起服务员刚上的“茶”喝了一口,顿时酸味弥漫。谢忝差点吐出来,却还是在江莱的目光下强行咽了下去。
江莱拨弄着一根勺子,扒拉已经有些化了的冰淇淋,她嘴角轻抿,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委屈:“老师,我不是刻意讨好,也不是报复……”
说真的,她当时确实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