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盔甲,把未武装过的自己暴露在人前。她有些游离地握住关陆的手,“是很巧,关先生怎么来这里了?”
关陆明知她看见了,也不隐瞒,故意说和人约在这谈点事,哦,你也认识,王福生王老板。孙小姐脸色稍微变化,他才大笑,“来吃饭?这里菜不好。走吧,我请你喝咖啡。”
孙倩如没心思权衡,点点头随他去。
关陆带她到皇后酒店顶层的旋转西餐厅喝咖啡, 正好是午茶时分,俯视窗外,细雨如烟幕,宣台街景不再纤毫毕现,像远观一幅色调柔和的油画。
点了开胃菜,孙倩如却没什么食欲。
她不喜欢关陆,说“不喜欢”或许太泛泛,那种具体的感觉,她没时间去认真思考,然后下定义。总之,最开始接触,她就发现,关陆不像苏优表述的那么……豪爽可靠。至少在她面前他不是。关陆很危险,自负,狡猾,粗暴,甚至时不时玩弄人心取乐。比如现下,孙倩如觉得他像一条在笑的鲨鱼。看她食不知味,似乎能满足他的某种趣味。
孙倩如问,“您和王先生……”
关陆笑,“合作关系。‘让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他和魏南怎么样,不妨碍我找他发展一下副业。”
孙倩如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他敢约在皇后酒店,毫不避忌,魏南十有□□知情。她仍以为不妥。这些天里,孙倩如把自己权限能及的,公司的近期资料大概看了一半,那些文件占据了她所有的休息空档。魏南和王福生见真章,无非是时间问题。关陆既然和魏南有那种关系,再牵扯王福生,未免太冒险。
她还没想好该不该开口,关陆先问,“你觉得,你们老板和王福生,真要对上,是多久以后?”
孙倩如想想,道,“三、四年?”
“四年,”关陆又笑,“美国总统都换届了。”
孙倩如怔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没人能预测四年后什么样,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关陆说起题外话,“有个学历史的说过,派出去剿匪的、戍边的,真把敌人杀光,自己就离被收拾不远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关陆端起咖啡,“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我猜的。谁知道你们老板怎么想。”
孙倩如从来没朝这个方向想过。这时她心思烦乱,等到沉下心,理清头绪,不得不承认有这种可能:
——魏南和王福生,近些年来都在挤压、吞并其他同行的生存空间。人们预测,他们抢占资源,是为最后的针锋相对。但是这摊生意,他们都是更上层的代理人,双方存在本就是为互相制衡,以免出现一家垄断的局势。人皆以为他们针锋相对是图垄断,反过来看,有没有可能,其实他们根本不会对上,做出针锋相对的假象,仅为合理地抢占资源?
关陆喝了口咖啡,此时在不满意地评价,又说咖啡还是北直路俱乐部里,那家叫久笙的最好。
孙倩如用餐巾印了下嘴角,问,“您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关陆打量了她一会儿。
平心而论,他是在关注孙小姐。她本质不那么纯良,也自知并非无害,却总在误导他人把她当小白兔对待。有什么好处,什么必要?
孙小姐还在等他回复,关陆说,当你有个猜想的时候,总是希望找人分享,顺便验证的。
而且吧,聪明,野心勃勃,年轻漂亮,换了他是魏南,孙小姐毛遂自荐,他也会用她。
关陆笑了一下,最后答,“你是魏南选的,我为什么要怀疑他的眼光?”
请孙小姐喝完咖啡,关陆开车回苏家。
回去时,刚进门,苏樱腾腾腾地跑出来,不由分说,扯住他的手就往书房拖。
书房窗帘开着,满桌阳光。吴怀莘和贾思敏都在。苏樱放开手,站到吴怀莘对面。关陆站直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递过去个征询眼神。吴怀莘说,“小陆,樱樱不懂什么是Esticity。”
关陆没听清,又确认了一回。他不由得不想,合着这小丫头兴师动众把人都集中在书房,是为了个价格弹性问题。问题是她才几岁啊,你跟她解释,她听得懂吗?关陆把苏樱抱起来,再一看,吴怀莘和贾思敏脸色都略有尴尬,可能是尽力解释了,但是苏樱就是坚持,听不懂。
可能小孩子都这样,明明不可能懂的问题,偏要缠着大人一遍遍讲到口干舌燥。关陆推人及己,想到他爸当年被他问地质,问石头怎么转变。如今轮到他犯难,很公平。
关陆想想,比起吴叔叔和贾姑娘,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微观经济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不过,他倒是不担心班门弄斧、误人子弟,要了纸笔,一上去就跳开其他概念,也不管供应,画商品价格与需求量的图,列公式跟苏樱讲Ed怎么算。
吴怀莘为女儿讲这个问题的时候,构造了一个很完整详细的框架,听关陆这么乱来,有点跟不上节奏,等回过神,关陆已经在举例说明Ed小于、大于、等于1,还有等于0、等于正无穷的那五种状况了。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