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盆里的火裹着纸钱,烧得很旺,热气腾腾的蒸脸,蒸得霍祈脸上多出不少的汗水,就连他眼角都流了不少汗,或许不是汗。霍祈烧完手里最后一捧的纸钱,最后看了一眼留香的墓碑,别有深意的低语了句,“马上就来了,给你烧的,别花太快,好歹给我留点。”
霍祈刚说完,大风过境,大风夹挟着纸钱的碎片,上头还燃着未完的火,像是燃烧的雪,咻一下上了天;陆启明靠在霍祈肩后,双手架在他肩头上,在他耳边亲密道,“该走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才是。”
“节哀,一起节哀。”霍祈道,伸过手,握住陆启明的手,紧紧的。
是时候该去大祁皇宫见人了。
时机到了,镇国大将军领头,身后跟着霍祈,他面容未改,笑容温柔,仿佛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华适陆郎;周遭的百姓都不可置信,摄政王萧靖不是说,华适陆郎已死,那现在这个,究竟是人还是鬼?
但这都不重要了,华适陆郎出现在众人面前,阳光底下,就是堂堂正正的了,也是他,帮助了镇国大将军打败了西蛮,队伍后还拖着那个西蛮头子,被枷锁拷得死死的,脸上全是烂菜叶子臭鸡蛋,愤恨之余又是羞恼。
霍祈和陆启明一进皇宫,基本上没人阻拦,迎接的人倒是不少,傻子皇帝萧芷都出现了,一直陪伴着他的陆太后却迟迟不曾出现;萧芷脸上还带着泪,哭啼啼,“凶,凶娘娘不说话了,她,喝了东西,就,就不陪朕说话了!”
霍祈大感不好,陆启明脸色都变了,萧芷口中的凶娘娘,必定就是陆太后了;陆启明对陆太后还是很有印象的,他之前随着萧靖进宫,陆太后还赏了他一副字画还有不少Jing致的糕点,他去了北边,还有人暗中送了不少糕点银两书本给他,味道样子和陆太后宫里的一模一样——听他自己爹说,小时候陆太后也是很喜欢他,经常要召见他几回,不过是私底下。
陆启明对她,也是很有好感,至少比刚刚冒出来的亲生母亲,曾经的宁贵妃来得有感情。闻言,他吓了一跳,他和霍祈到了陆太后的宫里,她躺在床上,身上穿着正式的太后装,一件不多,一件不少,脸上是Jing致的妆容,闭着眼,神态安详。
萧芷哭哭啼啼,“她,她不和朕说话了。”
“节哀。”霍祈叹了口气,陆启明不知此刻该说些什么。陆太后看来是一早就有准备要去赴死,其实她大可不必死,看来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霍祈见陆太后手里还握着一样东西,明黄的布帛,上头一看就是萧芷盖的章,列出了萧靖在摄政王期间的种种罪状,证据确凿,林林总总,萧靖就算是长了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用来砸地鼠的。
霍祈沉默半晌,“多谢了。”
陆启明的父亲,陆关领着宁贵妃也去了陆太后宫里看她;霍祈引开陆启明,萧靖的宫外,已经有他派去的重兵把守,萧靖就在里头,士兵们帮霍祈推开门,只见萧靖,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不再是着一身黑,而是绣着四爪龙的袍子,看到霍祈来了,他也没太大反应。
“阿靖,这回,我真的不会再走了。”
霍祈态度温顺,只是举止间落了不大易见的傲慢,“放心,你还是摄政王,永远的摄政王,到死也是摄政王——放心,你还有用,至少现在不会死的。”
萧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霍祈皱起眉,觉得哪里不对劲,换做平时的萧靖,肯定已经要把他碎尸万段了,现在一言不发——该不会是哑巴了吧?
还是妆妃死了,受了刺激?
不,这可不是萧靖的为人作风。霍祈心里一凛,“来人!”
士兵们站在霍祈身边,霍祈冷淡道,“此人不是摄政王萧靖,假冒摄政王,胆子可够大的啊,现在就拖出去腰斩,不得有误!”
其中一个士兵站出来,他还是比较有脑子的,“孟公子,不需要从他嘴里撬出点那摄政王的下落?”
“用不着,你让他张开嘴,”霍祈捏住这个假摄政王的下巴,用力一掰,“你看。”
士兵惊呆了,这个假摄政王嘴里空空如也,舌头也没有!怪不得不会说话!
“一个假的,还不能说话,”霍祈捏起他的手,手指粗糙,上头还有火燎的痕迹,虎口长茧,一看就不是能握笔的手,多半之前是个盗贼土匪,霍祈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干这些的,“多半是个死囚,易容一下,妆妃之死倒是给萧靖铺了路,肯定是逃出去了,她这是料定我孟延不会追着她的送葬队伍,她是妆妃,我怎么可以擅自拦了她一个后妃。”
霍祈冷笑,“既然这样,我就把萧靖逼出来,我不敢拦了她送葬,但找个理由——亲生儿子在世,竟然不亲自为母亲守陵,甚至下葬都不去,委实不孝,摄政王此举,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士兵一一记下,霍祈不愿再多看这个假摄政王,开始筹备别的事。
他的时日无多了,一定要为陆启明铺好路。
一月后,由萧芷下令,萧靖犯的罪,比方说不顾百姓,只顾自己享乐,以下犯上,对待皇帝太后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