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后,高云舒自以为切断了与家里的一切联系,因为他生气,气父亲的不理解,气高礼泽的明知顾问。
他就那样在外四年,对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高礼泽寄的信他根本没有收到。他住的地方很旧很小,收信地址统一在门
卫处,平信到了的话没人通知也没人派发,要是有人知道自己有信到了,便会自己去那边取,不知道有寄信的,当然根
本不会去那边。
高云舒从没想过高礼泽会给自己寄信,他以为高礼泽不会主动联系他,换了手机号码以后他确实理所当然地以为,万一
家里要是出了大事,高礼泽至少知道他的地址,会过来找他。
他甚至还幻想着,要是让高礼泽没法联系到他,高例子会不会就这样想他,然后那些想念又会不会从量变到质变,促使
高礼泽主动来找他。
他还真是天真到愚蠢。
高云舒一动不动地坐着,像快被暴雨击打的石块,沉默地坐在崖边,周围都是电闪雷鸣。
以前他从不觉得自己蠢,他只是以为自己很懦弱,他还有那对高礼泽无可救药的迷恋,而这些能让他每晚都枕着酣然入
睡的迷恋,却忽然让高云舒感觉到了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他只会这样,想着自己的喜怒哀乐,高礼泽吼他时他只觉得委屈,然后自己一个人想这个想那个,一个人顾影自怜地以
为自己最可怜,每次都会这样悲伤莫名。
他以为难过的只有自己一个,可他的难过比起高礼泽又算什么。
回家后,听说爸爸去世了,高云舒当然也难过了不短的时间。
他才明白那个时候自己抹着眼泪跪在爸爸的照片前哭时,高礼泽为什么会用那样冷淡的眼神看他了。
要是爸爸临走前不说那句话,高礼泽会连家门都不让自己进吧。
高云舒紧抓着自己的裤腿,用力地抓着,没有指甲的手指也能抠得腿上的rou生疼。
懦弱,蠢笨,自私,没良心。
这大概就是高礼泽眼里,关于自己的全部了。
而高云舒也完全彻底地承认这些,这确实就是他的全部,他一无是处,他不知道别人对自己的担心,不知道高礼泽吃的
苦,甚至不知道父亲的病情,只沉溺在自己悲观无望的感情里,以为自己受了全世界最严重的伤,几乎就要那样自顾自
地过完一辈子。
有水滴落在高云舒的手背上,他紧紧地咬着牙,他的脸皱得像垃圾桶里被随便乱画过的一团废纸,破碎又难看。
他的眼泪不断地落下,掉在他手背上,沿着白皙肌肤上突起的青筋边缘往下滚落,融进被抓得皱起的裤子里,在布料上
留下一朵深色的痕迹。
就算到现在,他还是这么没用,他还是只会哭。
连高云舒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了。
九点,高礼泽还没有回来。
高云舒依然像块石头般坐着,一动不动,都过去两个多钟头,他一直都维持着那样的动作,半点都没有移动过。
屋里的灯打得很亮,他哭过了,脸色显得很苍白,泪痕和鼻涕在他脸上自然风干了,让他的脸看起来整个脏兮兮的,像
被面粉糊搅过的一个光洁的脸盆。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云舒的智力也像在一点点回复似的,让他能开始进行思考。
嫂子的话想起来还是像锤子一样敲在自己心上,高云舒想起嫂子说的那些,鼻头忍不住又是一酸。他反射性地打了个冷
嗝,想抬起右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揩眼里的再次泛出的泪,却发现手已经麻木了,手指都没法张开。
不过嫂子还是那么好,她甚至都记得安慰高云舒,在话语末尾强调高礼泽会理他这件事。
其实嫂子这次找高云舒说话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高星,她说以前她是没脸来见高星,现在她怀孕了,更没法来看高星,可
上次听高云舒提起高星,她就想得没有办法了。嫂子说她准备给高星买些新衣服,想让高云舒回来看看高星的尺码,回
头跟她说。
高云舒艰难地抬起酸麻的右手,这一动,牵得全身僵硬了许久的肌rou都开始发麻,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咬一般,细细的麻
,酸酸的疼。
他低头捏了下眼睛,想着嫂子交代他的事情,他并不知道高星的尺码,高星现在还在同学家,不过高礼泽应该知道。
高礼泽的脸在高云舒脑海里划过去,高云舒的鼻腔便又是一阵发酸。
他捏着鼻子憋了会,从嘴里冒出几个痛苦的音节,吭哧吭哧的。
高星的尺码呆会问高礼泽就是了,不过高云舒觉得自己现在没脸见高礼泽,从某种方面来说,这又是他另种意义的自私
和懦弱,觉得不好意思见什么人,便索性逃避不见了,他胆小怕事。
其实他怕的又不是高礼泽,他只是怕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