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周低声笑嗔道:“三弟真顽皮。”
傅清寒写了四个字,就再次牢牢握住了他的手,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
人和人的相识相守,经历种种波折,却仍不愿放手,这样的感情,需要多少的缘分。人生在世,又不过短短多少载,能执一人之手,何等幸运。
不过十指相握,却连心都温暖了,人类真是微妙的造物。沈晏周深黑的瞳仁中,仿佛有一束光,引着人越陷越深。他字句清晰,声音沉静,叠起的眼梢饱含了由衷的笑意,“……好,与子偕老。”
众人听不清沈晏周说了句什么,只见傅清寒仿佛醉得厉害,白皙的面容泛了红,一贯紧绷挺拔的脊背松懈下来,斜倚在沈晏周肩膀,深埋下头去。
“三弟醉了,我送他回房吧。”沈晏周扶着傅清寒站起身,勾唇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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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周思乡心切,傅清寒陪他回了金匮,城中虽断壁残垣,但百姓业已开始修缮房舍了。
沈府在战乱中被火烧过一番,又遭流匪抢掠,春风一吹,野草荒芜,破败不堪。季节交替的时候沈晏周的咳疾最重,傅清寒忙找了城里工匠先将他住惯了的小屋简单修葺出来,其他日后再作计较。
过了半月有余,细雨霏霏,江南初春已至。傅清寒已着人将沈家老宅修缮完毕,庭院幽静宜人,一扫战乱后的荒凉凄切。是日他从外面回来,见沈晏周亲自用铁锹在小院中掘坑。
傅清寒吓了一跳,丢开油纸伞冲上前一把抱住他,抽出他手里的铁锹,“……哥,你做什么呢,下雨冷,快回屋里歇着。”
“我想趁着春雨,种一株梅花。”沈晏周过去自恃内功强横,风里来雨里去,向来不把天气放在眼里。如今淋了雨咳嗽起来,他看去有几分懊恼。
傅清寒心里知道,当初庭中被沈晏周一掌劈断的梅花几乎成了他的心病。他瞥着脚边一棵细弱的小树苗,捡起油纸伞递给沈晏周,又脱下外衣披在他身上,嘱咐道:“我替你植,你在一旁看着。”
他说完就挽起长袖,干脆利落地挖起树坑。
沈晏周替他撑着伞遮雨。细密的江南春雨拂在油纸伞上,沙沙作响宛若絮语。
挖好了树坑,沈晏周把伞递给傅清寒,双手扶着树苗放入坑中,捧起一抷泥土,洒了上去。傅清寒蹲下身,一手举着伞,一手填土。他很快将树坑填好,拉着沈晏周站起来,两个人躲在雨中伞下,注视着吸足了雨水的细弱树苗。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开花。”沈晏周叹道。
“放心,不会太久的,”傅清寒柔声劝慰,“等梅花开了,我陪你喝酒赏花。”
“说定了。”沈晏周神色一缓,瞥了眼傅清寒完全淋在雨中的右肩,用手指将倾向自己的油纸伞轻轻推正,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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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寒受了皇帝密旨,这两年奔波于漠北和江南。时已正月,北方大雪纷飞。
大漠的酒馆中,傅清寒披着厚实的裘衣,啜着手中温热的酒。同桌的三人,一个是刀疤脸大汉,一个是娃娃脸青年,还有一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童。
只听得酒馆一隅有个醉汉嘻嘻笑道:“……想知道玄金杖在哪儿,要给我这个数!”
孩童立刻回头,望着醉汉伸出的五个手指。与醉汉攀谈的那几个江湖人士的神色看去既有些狐疑,又蠢蠢欲动。
他悄悄转回身对无动于衷的傅清寒道:“傅叔叔,那些人也在找玄金杖?你看那个醉汉真的知道玄金杖在哪吗?”
“玄金杖是西周时期周王御赐凤岐国师的宝物,据说逆侯长卿曾发誓见此杖退避十里。凤岐国师Jing于机关,后世传闻玄金杖中暗藏逆侯宝藏的线索,”傅清寒低声解释,“那些江湖人想要玄金杖并不奇怪。”
“喂,你别老看他们,会引起注意。”娃娃脸青年不耐烦道。
孩童被斥责一番,忙低下了头。
“善儿长大后想做什么,我听你娘亲说,你不愿意读书,也不肯学做生意。”傅清寒问。
“我……我想闯荡江湖!当最有名的侠客!就像倦雪刀主一样!”善儿抬起头兴奋地说,言罢耳根通红又忙低下头去。
“最有名的侠客可不会偷偷钻到马车底下跟着我们跑出来。”刀疤脸大汉揶揄道。
善儿脸更红了,“娘亲……不让我来……”
傅清寒一笑,“你喜欢倦雪刀主?”
“是啊,我听说过他的故事,据说他十六岁时就孤身杀敌一百零八人,车轮战连胜姑苏七贤,手刃太湖连环水寨总瓢把子!”善儿说得两眼放光。
正说着,那醉汉和几个江湖人士便出去了。
“他们走了?傅叔叔,咱们不追上去吗?”善儿惊诧。
傅清寒只是不徐不疾地喝着酒,坐在烧得火热的铜盆旁安安稳稳地烤火。
入了夜,傅清寒在房中教善儿下棋。门外有人低语,片刻后娃娃脸青年和老刀带着一个人悄声走了进来。
善儿一见大吃一惊,那人正是白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