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捅刀的理由”,只是一个劲地劝田萍把人送去燕安总院,说那里医疗水平好。
审问室外,谢昭与蒋天遥并肩站在玻璃窗前,静静地听屋子里的录音。田福没什么感情的复述,在蒋天遥心底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听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小孩儿偷偷地瞥了他哥一眼,男人棱角锋利的脸上却是死一样的漠然。
蒋天遥突然想到,很多年前——
“哐当”一声,带着血的手术刀落进不锈钢消毒盆里。谢昭带着口罩,转身离开,眼底一片漠然:“这是我最后一台手术。”
当时,蒋天遥眼看着血水在酒Jing里一缕一缕地絮状漾开。
而他眼前,“哐当”一声,审问室的门开了。蒋天遥仿佛再次听到了一把手术刀掉落的声音。簌簌落下的不是凝结的血块,而是时隔七年的锈迹斑驳。
警察耸耸肩:“田福说完了,只字不提别人,也没有提阿司匹林与凝血问题。”
“他还有一个黄裕来没有招。”谢昭摇了摇头,“问他的同伙。”
审讯室里,换了一个审讯员进去,然而田福继续否认同伙。
谢昭皱眉:“他肯定有同伙。他的教育水平不可能知道阿司匹林抗凝血,一定有人提醒过他,下手不需要捅出致命伤,我爸也能死在手术台上。”
然而,不管审讯员如何质疑,田福都是一口否定。
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警官,我第一次捅人,没有经验,是不是致命伤我怎么知道?”
警察只好暂时作罢,毕竟田福已经给了足够的信息。
由于田福的口供,谢昭的分析,以及林海威的那段电话录音,当年TKI项目的相关人员全被警察请来喝了茶。
林海威心理素质比较差,录音一放,再加上被审问人员一恐吓,哭着喊着什么都招了。他直接指认谢振云,说是自己的导师为了省钱,在第三世界国家找人试药。他说,如果没有最基本的安全问题,这批药才会正式进入临床。碰巧他的项目竟然死了人,所以谢振云就不打算继续推进了。
林海威这会儿才开始猫哭耗子,说自己当年也是想报警的,但是谢振云恐吓他,说这是他发明的药物,吃死了人他是要负责任的,所以他吓得急忙毕业跑路了。
一言以蔽之,锅都是谢振云的,他无辜得很。
黄裕来就显得淡定许多,第一时间给自己找好了律师。然而,他说的话与林海威大同小异,意思是,当年谢振云和他说,这药有安全问题不能继续的时候,他也十分诧异。但这种事,宣扬出去到底不好,所以几年来他也一直讳莫如深。
黄主任甚至还翻出了一份邮件往来的截图。根据截图里的信息判断,找人在缅甸非法试药,的确是谢振云一手Cao作的。他还附言叮嘱,要“看后删除”。
时隔多年,谢振云的学校账号早已注销,这个截图的真实性也已完全不可考。
另外,当年与TKI-237临床项目相关的所有研究员,能联系上的都被请来问话了,大家的口径倒十分一致——“其实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老板把这药一直拖着,反正就是不做,后来老板不是出事了吗”,“老板说这药可能有安全问题就没做”,“我也没注意啊,当时项目挺多的,林博毕业,老板出事,不了了之了”等等。
总结下来,所有人一口咬定——是老板,也就是谢振云,把项目拖住了。
“是啊,”谢昭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把所有责任一股脑推到一个死人身上。多方便。”
警察脸上也有点犯难:“谢先生,我尊重在您心中,自己父亲是个好人的事实,但现在所有的人证、物证——”
谢昭难得语气里带了一丝激烈:“我爸这个人,刚进实验室的大学生摸染过EB的胶他都要亲自叮嘱人带两层手套,那群小孩儿进辐射房哪怕只有十秒他都要求人防护服全副武装不能偷懒。他一个这么注重安全纪律的人,怎么可能拿着没有试过的药随随便便——”
“我知道,我知道。”警察苦着脸,“但我们做公安的,不能凭印象说话啊。证据,我们得凭证据。当然,由于黄裕来这个截图不具有‘可复制性’,是不能在法庭上被当成电子证据来指针您父亲的......”
“你要证据?”谢昭冷笑,“我爸从来不吃阿司匹林,他胃里的残余阿司匹林怎么解释?在出事前,他就在和黄裕来在一起开会。现在我们又查了黄裕来的医保卡,我爸出事前一个月,他刷了一盒阿司匹林。黄裕来前前后后,就买过那一盒阿司匹林,这又怎么解释?”
警察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可这些都不是直接证据啊。”
审讯室里,黄裕来被问起这阿司匹林的时候,显得十分淡定:“说实话,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还买过阿司匹林了。但是,我这个年纪的人,买点阿司匹林吃,有问题吗?”
做笔录的警察把医保卡电子记录放在他面前:“你确定,这盒药,是你自己吃的?”
黄裕来坦然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