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咧嘴,“呐,谁养的小东西不会犯点错,昭总既然这么护着,咱这就算清了。毕竟,以后还指着多多合作呢。”
谢昭也跟着笑了,见牙不见眼的:“是啊,日后,合作愉快。”
说着,他手里的短匕首“唰”一声飞了出去,直挺挺地插在路边一堆垃圾上。黑色的巨型垃圾袋摇摇晃晃,口子自动打开,后头仓惶蹿出一只野猫。
沈鑫海一抬手,很快就带着自己的手下走了。
天地间又只剩下雨水沙沙,以及汇流“噗噜噗噜”淌进下水道的声音。等沈鑫海的人都走干净了,谢昭胸中这才腾起一股“是时候和小兔崽子算总账了”的无名火。他转过身,大步走了过去,心想看我不一耳刮子抽死你。
蒋天遥手还在背后捆着,跪在地上,愣愣地盯着谢昭的手。那到口子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血一直没止住,顺着雨水哗哗地往下流,很快,谢昭的裤腿上就血迹斑斑。
之前,小混蛋在拳打脚踢下倒不喊不叫,又踢又咬,眼神凶得要命,这会儿一见到他哥手上的伤口,眼眶蓦得就红了。
那一刀子,比划在他身上还疼。
疼得他简直控制不住地发抖。
小混蛋眼看着谢昭对他高高扬起了手,脖子一缩,眼睛一闭,大有一脸“躺平任教育”的意思。
可那一巴掌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谢昭忍不住又扪心自问了一遍——
替没有办法发声的人发声,错了吗?
用舆论推进整个黑心企业的彻查,错了吗?
一个人,真的应该,为拒绝沉默,而受到惩罚吗?
就因为他谢昭自己没法不管不顾地这么做,所以他就一定要用暴力迫使小孩学会“懂事”吗?
这一巴掌下去,他和沈鑫海,又有什么区别?
最后,谢昭把手轻轻盖在了蒋天遥脸上,用拇指替人擦去了一层雨水。小孩儿顺滑的皮肤在雨里冰凉得就像一块玉,在谢昭掌心簌簌颤抖。
男人低声说了一句:“回去再收拾你。”
蒋天遥再睁眼的时候,谢昭已经蹲下了,正在帮他解绳子。恰好那个姿势,蒋天遥一扭头就蹭到他哥shi漉漉的肩侧,小孩儿顺势把脸埋了进去,哑着嗓子,十分心疼:“割什么割,你打我一顿不就完事了。”
“我是很想揍你一顿。”谢昭低声咬牙,“但沈鑫海让我打,我就打?”他冷漠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我怎么收拾你,没有他的事。”
谢昭替人松完绑,缓缓起身。他高大的身影罩在蒋天遥身前,挡住了穿过小巷的风,以及风中裹挟的雨滴。
“我是你哥哥。”
一句话让蒋天遥鼻子又是一酸。
他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双膝发麻。但蒋天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连忙去看谢昭臂上的伤口。血还没止住,皮rou有些外翻,小孩儿忍不住皱起眉头:“不影响手指吧?”
谢昭动了动五指,顿时疼得脸色发白:“不影响。我有数。”
“那就好。”
蒋天遥用沈鑫海手下之前捆自己的绳子,在谢昭手臂上游扎住止血,然后低头,一口一口帮人把混着雨水的脏血给吸了个干净。
谢昭只觉得蒋天遥柔软的舌尖舔过皮肤,却疼得他头皮发麻。
......
谢昭当时出发得急,但和司机打过招呼。等两人走出城中村的时候,称职敬业的司机已经在车边候着了。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
蒋天遥将额头抵在车窗上,看着雨水在玻璃窗上打出一道道斜线。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谢昭对他高高扬起的手。
他突然想起,谢昭并不是没打过他。
在高一下半学期,他父亲刚去世那会儿。妈妈总算是回家住了,但基本对他实行放养政策。父亲的离开,母亲的无视,没有倾诉排解的渠道,再加上青春期特有的叛逆与躁动,蒋天遥的性格一度十分乖戾。
同班同学眼中,蒋天遥一直是个温和寡言的学霸,和暴力斗殴怎么都扯不上关系。他既不会主动去惹麻烦,麻烦也很少找上他。直到那天——
班里的著名刺头,某篮球特长生,体育委员同学和蒋天遥发生了点矛盾。原因也没什么,原来是体育委员在追班里一个女同学,谁知女同学把人给婉拒了,理由是暗恋长得人模狗样的蒋小帅哥。
体育委员一个白眼,大声和自己基友吐槽蒋天遥:“我妈说,蒋天遥他妈没正经工作,丫就是个狐狸Jing。我瞅着他那股招人劲儿,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啧,一个男人,长这么娘炮。”
“嗳,偏偏现在小姑娘还就吃这款。”
然后,“人畜无害”,“温和”,“很娘炮”的蒋天遥同学,二话不说抄起拖把就把这位给打进了医院,头上缝五针,就连接下来市里的篮球赛都没法参加了。
体育委员父母来学校又哭又闹地要个说法,虽说是他家小孩出言不逊在先,但先动手的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