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医院查出来是急性粒细胞性白血病。幸运的是,急粒其实是白血病中相对最好治愈的一种,但由于病人一直拖着,发现时病情较为严重。
当时,县城医院正常给人上药,第一个疗程用了柔红霉素。
女人对化疗的反应比较大,上吐下泻。本来,白血病人化疗完上厕所最好是要找护工护士陪着的,但也不知县城医院是不是人手不够,女人反正独自去厕所了。本来白血病就容易并发脑出血,她蹲久了站起来,就直接晕了过去。碰巧县城医院的血小板告急,只用了一点凝血药,才转来总院。
病人持续昏迷,直接住进ICU,才续上血小板。
或许是因为没能及时止血,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出血的位置不好,很快病人就又出现了二次颅内出血,白血病发展到这种情况,病人的命已经不在任何人的手里了。
于是,等患者母亲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女儿已经不在了。
总院这边该解释的都解释了,该做的也都做了,然而,那事过后没几天,老nainai就开始踩着病房开放时间,每天准点来血ye科讨女儿。
找不着人就挨个房间找。
医院自然不能放老人在病房里游荡,好说歹说地请她走。老太太挺听话,每次都安静地离开,但她只是走到病房外,在安全门外的楼梯口枯坐一天,直到夜色降临,探访时间结束。
就这样,日复一日,风雨无阻。
本来,医生护士也劝,但老nainai很固执,谁的话都不听。大家见她不扰民不闹事,最后索性也不管了。
蒋天遥听完故事,略感汗颜:“不能联系家人吗?你们就放她一个人——”
“哎,问过啦!老头子早去世了,家里就那么一个女儿,这把年纪了给谁打电话呀!”护士白了他一眼,“而且,咱们工作人员也不是闲的,自己都忙不过来呢!”
护士一回头,却发现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老nainai竟然自顾自地往里走了。两人连忙追去,护士一边跑一边恼火地喊道:“哎哎——那边是层流病房——不能进去!回来!”说完还不忘怪罪似的瞪了蒋天遥一眼,意思很明显:瞧你干的好事,你负责把人给带出去!
“阿姨,你女儿不在那边。”蒋天遥连忙伸手揽过老人的肩膀,温和地说道,“来,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你女儿。”
别看蒋天遥平时喜欢对人龇牙咧嘴的,但他对病人笑起来的时候总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老nainai很少会与这里的医生护士交流,但这会儿她怔怔地看了蒋天遥一眼,竟然乖乖地跟着走了。
蒋天遥又问:“E——你女儿的病房号是E什么来着?”
“血ye科E03,二号床。”
蒋天遥琢磨着老nainai说话有条不紊,听得明白,也有反馈,似乎也不是Jing神失常的样子。
但这里哪来的E03病房?
蒋天遥一边走,一边试探性地问了老nainai一些检查意识的常规问题,比如你叫什么名字,当今的主席是谁,今天天气怎么样等等。
他发现老人的意识是清醒的,唯一的问题是,在他问老人今天是几月几号的时候,老人说了一个月之前的日期。
那时候她女儿的确在血ye科住院。
蒋天遥突然想——血ye科E03会不会就是她女儿在县城医院住院那会儿的房间号?
这么说的话,的确疑似老年痴呆了。
老人长期记忆、逻辑思维都还在线,但短期记忆受损,她再也不记得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每一天的探病,都是她第一次来医院找女儿。人生就此变成了一个孤独的怪圈,清晨开始,夜晚清零。
蒋天遥琢磨着,可能在女儿去世之前,老人家就已经处于早起老年痴呆了,但还没有被发现。也有可能是悲伤过度,成了一切的导|火|索。
“是这样的,刚我去电脑上帮你查过了,你女儿刚从血ye科转走,现在在......”蒋天遥想了想,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女儿是不是陷入昏迷了?”
老太太连忙点头,一脸焦虑,说话带着口音:“在厕所里摔了一跤,就没醒来。”
蒋天遥心下一定:“你女儿已经转走了,因为她一直昏迷,所以转去了神经科。”说着蒋天遥指了指自己大脑:“醒不过来是这里出了问题。来,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老nainai听着似乎觉得很有道理,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你自己的病历卡,医保卡什么的带了吗?”
老人点点头,连忙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大叠东西。蒋天遥瞥到了几张泛黄的中药方,似乎老nainai所有医药相关的东西全在这个袋子里。
蒋天遥给老人挂了一个神经内科,陪着等号:“这里就是神经科。你再等一会,很快就能见到女儿了。”
送老人进去之前,蒋天遥特意和问诊的医生讲了前因后果,便把老人交给专业人员了。不幸里的万幸——老nainai女儿的卡里还有很多钱,让她住进记忆照护病房,总好过一个人在外面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