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番外】掌心的火焰</h1>
合欢这种树,从细处看非常惊艳。
叶子细细的,像蜈蚣的脚顺着梗两边排开。阳光从叶片间落下,撒到草地,摇曳出毛茸茸的光斑。花朵也是毛茸茸的,像蜗牛伸长的柔软触角。
季嘉言这样不肯表露情绪的男人摘到手里,也只敢轻轻去抚。
连目光也变得温柔。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林稚已经不去学校了。
她长得显小,即便怀孕,别人也能认出她是学生,往往走过了还要转回来仔细望她。有好奇,有不解,更多的是恶心。刚出高中的孩子,对怀孕这件事本能地恐惧——他们还是孩子,不能接受还应该是孩子的年龄就有了孩子。
这种猜疑在入学体检的时候爆发了,林稚十七,女性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八。孩子肯定不是婚生子,林稚肯定没有合法丈夫。
校医有些崩溃,反复询问她的个人信息。
甚至打电话给新生报道处,询问是不是搞错了。
季嘉言赶过来做说明。
闻讯赶来的院长和辅导员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只是碍于跟在他身后的人,不敢发作。
学生行为不检点,西京大学这样顶级的学校,是有权力劝退的。
但是他们没能这么做。
林稚有点开心。
她是妈妈的乖乖女,但何娟一直说她只是表面乖巧。当院长黑着脸出来,不得不对着季嘉言点头哈腰的时候,女孩偏过头去扬起嘴角。
妈妈说的对。
她真的只是表面乖巧。
人是这样一种动物。
当面对更强的存在时,要么佯装弱小,要么虚张声势……只有在面对比自己弱小的存在时,本来的面目才会一一暴露。
处于食物链底端的她,最明白人是怎样的生物。她喜欢看他们不得不隐藏真实想法的样子,喜欢看灵魂困在躯壳里渐渐萎缩。
这也是她为什么选择和季嘉言在一起的原因。
没有人能在他之上。
所有人在这个家伙面前,都必须夹起尾巴,扭曲自我。
她坐在院子里,望着盛放的合欢树,微微眯眼。男生臂弯里叠放着外套,侧过身,打开缠满蔷薇的铁门,快步朝她走来。
“怎么出来了?”
北方的秋天,傍晚已经很凉。
他将外套抖开披在女孩身上,指节分明的手勾过黑发,替她缠到耳后。微凉的指腹摩挲耳后那截突起的骨,季嘉言淡金色的眼逐渐加深。
败了的绒花自枝头幽幽掉落。
恰好到男生肩上。
林稚伸手去拿,他握住她的很细的指亲了一口,而后吻住半透明的唇。
说实话。
她虽然时不时就会用打火机烫一下自己,体验一下自虐的快感。但是她真的……真的没有斯德哥尔摩,和他发生关系的记忆非常模糊,约等于无。
即便面前的人有一张好看到不可思议的脸,也并不能勾起她发自肺腑的爱恋。
也许,她是那种不会恋爱的女孩子。
林稚仰着头,等了一会儿,察觉到男生越来越不安分的呼吸,推了下他的肩膀。
“有点冷。”
季嘉言撤开唇,静静注视她。
林稚吃不下东西,怀孕之后好像比之前还瘦,下巴分明,眉骨更加清晰。柔弱里夹杂着一丝刚硬,和他对视的时候,丝毫不懂避让。
仗着孕妇的身份,时不时就会采用肢体反击。
手收到口袋里,斜斜插着。
他自顾自往玄关走,等林稚扶着肚子坐起,才低声道,“我有很多选择,林稚,你不要逼我。”
她脑子本来转得就不快。
等夜里睡到床上才回过味来,也是,他这张脸,上大街溜达一圈,想倒贴睡他的人应该不少。说不定能赚很多钱,成为西京牛郎帝王……
女孩拉好被子,想侧卧,但是腰使不上劲。
“季……”
她喊了半声,懒得再动嘴皮子。
手指划过手机屏幕,点开母婴app——
怀孕之后总是想哭。
我也是,还动不动就崩溃,老公都受不了我。
我都是背着老公哭的,一哭他就说我,婆婆也说我,这样对小孩不好。
……
女孩看着看着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点泪水粘在睫毛上,除了自然分泌的这一点,再多也没有了。
原来怀孕会想哭么?
她按着浮肿的脸,手指慢慢画圈,目光落到窗外的合欢。马上花期就过了,花开得好密,透过枝叶能看到窗外悬挂的月亮。
小小的一个银盘,光芒很冷。
看着看着她睡着了。
梦里看到季嘉言陪她坐在树下,两人都是很小的样子。她应该没见过他很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