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兽一吞成沙,一吐化云,吞吐不息,化为幻境。蜃兽大多性情顽劣,喜爱戏耍修士。若是有人无意闯入了他的地盘,蜃兽便会幻化出海市蜃楼,强行将人困住同自己玩耍,直至修士力竭,或是蜃兽失去兴趣自行离开才会脱困。
云昭与数十名魔修困在蜃兽所造的海市蜃楼之中已有十日,在此期间云昭与魔修斡旋,将其一一斩杀于秀灵剑下。魔修被杀后,体内魔气无处可去,被蜃兽吞入了腹中,而后又缓缓吐出,营造出的海市蜃楼也沾染了魔气。故而与平常的海市蜃楼大为不同,其中四处皆蕴藏未知杀机。
云昭被潜伏的魔修意外得手,挑了右腿脚筋,跪倒在水中。水面之上血色晕开,血腥气味铺满了大半个幻境。他的发冠早被斩断,黑发垂落在腰间。云昭闭目运气,却发现气海堵塞,腰上似乎缠着重物往下坠去,原本清澈见底的湖水忽然变得粘稠混浊。
云昭气海不通,一身仙力难以使出,如此一来便和凡人没有区别。
“久闻云昭仙君仙名,今日一见,果然冷艳动人。”
云昭睁开眼睛,面上看不出太多的喜悲。云昭仙骨卓绝,又是生的一副漂亮相貌,身边常有些鬼祟之徒,只是都不敢在他面前说出这些龌龊之言。而且他性情冷绝,对于魔修从不手下留情,这些魔修趁机用言语羞辱他,无非是想要激怒于他。
云昭置若罔闻,他试着从水中站起,然而右腿无力,再次重重跌回了水中。一尘不染的秀灵剑沾了许多魔修鲜血,为其所污,也黯淡了许多。云昭衣袍全部shi透,冰冷地贴着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忽冷忽热,眼前景物逐渐模糊,全凭对着魔修一腔杀意支撑到现在。
云昭神识一沉,似乎陷入一团紧密织网之中,云昭急急挣脱,隐隐察觉出现了魔气入体的预兆。魔气与他的仙体水火不相容,虽然此时使不出仙力,受过淬炼的仙骨仍是排斥这股相克之气。
一把冰冷刀锋挑起了云昭的下巴,此时他身无仙气护体,刀锋轻易划破了他的下巴,雪玉肌肤冒出一道新鲜的血珠。云昭第一次痛彻领会了肌肤之痛,微微皱起眉毛,原本清冷疏远的眉眼因此生动了许多,连同下巴尖一滴血珠,使得虚渺好似云端的仙君添了几分血色的魅惑。
“云昭仙君若是不弃,不如随我去魔界化仙池中走上一遭,就算以仙君的资质,不消半盏茶的功夫,也要化去一身仙骨,沦为我魔界的灵娼”不知是否因为蜃兽吸食了过多魔修的魔气,海市蜃楼之中的魔气聚集,对于魔修来说实力大涨,魔修也因此越发激动起来。魔修双目眦裂,见到云昭受伤,杀红了双眼,举止言行也仿佛换了一个人。
云昭抬眼,对上魔修魔气浸染后嗜血双眼,眼眸微动,只说了一句:“可怜。”
魔修十指指甲暴涨,锋利如刀刃,在云昭肩上轻轻一划,生生从他身上剐下了一块rou。魔修如获至宝,将取得的rou块往嘴里一扔。修士大忌便是以生人为食,然而血食对于某些魔修而言确实修炼必备之物。一旦碰了血食,便是走上了异途,更是随时面临走火入魔的风险。
显然这名魔修是用过血食的,所以才会在云昭受伤之后格外兴奋。魔修咬着嘴里的rou块,还未来及吞咽下去,喉咙间忽然插入了一把长剑。
血流如注,暗红色的鲜血滴在云昭脸上。云昭连眼睛也未眨,抽出秀灵剑,不给魔修喘息余地,一剑捅穿了他的魔丹。魔修喉咙上的长剑被缓缓抽出,魔修面上仍带着癫狂的笑容,永远留在了吃下一块仙君身上的rou就会实力大涨的幻想之中。然而已经rou身被毁,魔丹消灭,再无重生的可能。
“相曲师兄”
云昭强撑许久,见到归缇剑的一刻他便知是相曲来了。云昭连从魔修身体里抽出秀灵剑的力气也无,此刻放松戒备,倒在相曲怀中。
肩头伤口被相曲按住,暂时止住了鲜血,然而气海堵塞一事仍是未能解决,连同他的右腿也是毫无知觉。
“云昭。”相曲唤他姓名,云昭意识模糊,只看得见相曲的轮廓。他枕在相曲手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开口:“封脉针”
云昭此时已经感觉到魔气侵入了心脉,在一点点蚕食他的仙骨。只有封脉针暂时封住各处经脉,防止魔气进一步潜入。
云昭在一阵剧痛之中昏睡了过去。
相曲为剑宵阁阁主亲传弟子,人品相貌皆是一流,更难得的是他纵然天赋奇高,也从不自傲,无论是名门大派还是散修游侠皆有交往,众人提起相曲,无一不交口称赞。
前几日相曲在魔界扩张的边缘救回了同门师弟云昭,一并带回的,还有一只魔化了的蜃兽,将其锁在了山后地牢,暂由含芜看管。
虽然相曲并未说过云昭受了什么伤,但是猜也能猜出,云昭八成是体内入了魔气,伤了仙骨。若是运气好,拔了魔气,仙骨还能恢复。若是运气不好,怕是仙骨也不能保住。
“相曲师兄。”
即便是在自己房中,云昭仍是穿着整齐,后背笔挺地端坐在蒲团之上。他的发冠已断,便随手挽在脑后,如此更显得清淡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