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纷纷跪下,虔诚高呼。“赞美女神!赞美爱与慈悲!”
这时,白衣祭司们从祭坛的暗门后缓缓抬出了一个人。那是一名少女。她有着一头亚麻色的柔软长发,在日光下泛着蜂蜜一般的光泽;她的面庞像夏日玫瑰般吹弹可破,睫毛纤密宛如百灵鸟的薄羽。她的双手交握放在胸口,阖目沉睡的模样仿佛一张稀世名画。人们纷纷为这份宁静和圣洁屏息。
然而此时何向阳又要破坏气氛了。
“他怎么还没醒?!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睡!不会是被人下毒了吧?!”
“应该不会吧……”
邱叔也不确定了起来。“他吃的东西明明和我们一样啊……”
真是怪了。从昨天下午被关进牢房后,贺容就一直睡,睡到第二天早晨还没有醒,结果被圣教的人强行带走了。邱叔他们又没办法把他拦下,只好寻思着在这里碰头。
谁料他居然就这样睡到了现在。
怎么了?是游戏出BUG了?他掉线了?
就在邱叔暗自着急的时候,贺容被祭司们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祭台上。从前的女神代理们都会被施以安眠咒,以免去她们在举行仪式时rou体上的痛苦。但是今年的女神代理却自己保持自然沉睡,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无知无觉。
就这样,在人们期盼狂热的目光中,祭司们从银色的托盘中取出了各种圣器,只待太阳升到最高点,就能迎来整片艾斯特瑞亚大陆最重要的时刻。
不能再等下去了,邱叔判断时机已至。他对一旁早已急不可耐的何向阳点了点头。
何向阳大喜,他一把抓住身后士兵的胳臂,来了个漂亮的过肩摔。然后从对方的腰间抽了把剑,转身冲向了一边的宫廷魔法师。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突如其来的混乱中,何向阳打倒了手足无措的魔法师,把他的魔法书丢给了邱叔。邱叔接过武器,开始发动咒语。
“洪流狂啸!!”
在这种下沉式地域,扰乱全场最好的办法就是引发水灾。艾芙莉娜的设定是王国魔法学院的首席尖子生,因此她的术法威力有别于一般魔法师,可以用最少的MP取得别人的十倍效果。于是转眼之间,大水就把整个内场打得措手不及。
邱叔头也不回地喊。
“快去拔剑!!”
当士兵们向着艾芙莉娜蜂拥而上,却受阻于激流无法动弹时,纳lun急冲冲地奔向纪念碑。那里原本站着的卫兵都去攻击艾芙莉娜和克里斯蒂了。她俩配合得默契无间。克里斯蒂负责打倒已经靠近的敌人,而艾芙莉娜接连发动术法,让全场一会儿大水一会儿狂风,为纳lun争取了不少时间。
快到了!!
纳lun忍耐不住脸上的狂喜,他拔腿奔向纪念碑。就在此时,躺在祭台上的少女轻轻动了动手指,在一片混乱和嘈杂声中醒来。
贺容在刺眼的阳光中睁开眼睛。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和这猛烈的日光一起袭向他,让他的心宛如大海中的一叶木筏,随着巨浪上下起伏,颠倒错乱。他的浑身上下,从大脑到骨头到脚趾,每一寸皮rou都在哀鸣作痛,像是被一头凶猛巨兽狠狠踩踏,内脏更宛如被鸩毒烧穿一般。
贺容在烈日下睁大眼睛。
那痛楚每分每秒都像惊涛骇浪般席卷全身。自己就这样无可抗拒地被彻底打碎,被拨乱,被重组。那一片片都是断续的记忆,飞散的伤口,汹涌的情感。有被大火焚烧过的焦味从他的灵魂深处蒸腾而出。它们搅动在一起,构成了一场让天地浩荡的灭顶之灾。而当它们如chao水般缓缓退去,原地徒留的仅有剧痛过后的麻木,和一份冰凉而清晰的怒意——贺容对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为什么嘴上说着想要了解人、接近人,却在真正需要面对的时候逃离一切?
为什么在那么努力地接近那人之后,却在该表态的时候沉默,在该坚持的时候放手?
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漫长的注视和等待之后,却没能在最后认真看那人一眼?
明明是无比重要、赋予了自己一切意义的人啊。
但是自己却单方面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名为“仰望”的鸿沟。
“若有需要,你可随时唤我。”
他曾给予了自己那么多安心与选择。
“若这回我得以全身而退,那为师答应你,回来后便带你去那世间走一遭。”
他曾认真向自己承诺了魂牵梦萦的未来。
可是自己就像个在海滩边玩沙的小孩,因为一场大浪害得砂砾快要垮塌了,于是干脆将自己Jing心搭建的城堡彻底打烂。他这样残忍地、决绝地、甚至隐含着一丝快意地,就这样切断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联系。
贺容躺在明晃晃的烈日下,泪水无法遏止地冲刷而下。
因为“我”害怕。
因为“我”害怕师父会厌烦我、抛弃我,所以选择先一步欺瞒他,逃离他。一边因保留自身而安心,一边又因无法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