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汉于微风细雨的杨柳岸边将它钓起。瞧了一眼,便嫌小般将它咕咚一声抛回河里。这时隔壁的街巷突然有人赤足散发奔出:走水啦!走水啦!只见那飞檐黛瓦间真的冒出了一股漆黑浓烟,火势随风四散,转眼那成排的民舍都烧了起来。百姓的哭号和奔走声不绝于耳。我心急如焚,却只听嗤的一声,一碗水重重浇下。
有个垂髫小儿拍着手笑道:“哈哈,我赢啦,今儿个咱们能吃顿好的了!”另一个孩童一手抠着那满地乱爬的蚂蚁,一边冲他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有办法,用火一烧就赶出了那么多蚂蚁,我要叫娘亲炒来当零嘴吃!”一旁个高的女孩皱着眉数落二人。“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那有什么办法!我三天没吃上饭了嘛!”“对嘛对嘛!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就在这群孩子吵吵嚷嚷的时候,一名形容憔悴的女子慌慌张张跑来,一手牵起一个拔腿就跑。那装着蚂蚁的瓷碗当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娘!我的碗!”“快跑啊!!蒙古兵进城了!!”孩子的叫声转眼便被凌乱的马蹄声和杀伐声吞没。而我看得触目惊心,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当这世间战火纷飞,哀鸿遍野,有一只纤纤素手拂过画面,那人间惨剧转而变为一副锦绣山河图。那素手的主人手捧画卷,冲着另一个人巧笑倩兮。“相公,这难道真是画圣真迹?”“自然是真的。”那衣冠楚楚的书生接过画,抱着那貌美妇人笑道,“待我将它卖作路上盘缠,便可赴京赶考。娘子你只需在家中静候佳音,明年此时,我定会让你当上那锦衣玉食的官太太!”“我不求当那官太太,只盼你能早日归家。”那美妇低头抹泪。“中与不中皆无妨,只求君心似我心,莫要负了这相思意。”
转眼那书生果然高中状元,登上了那巍巍金銮殿,但是发妻也成了昨日旧梦,梦却了无痕。男子搂着新娶的美娇娘指着堂下素面朝天的妇人大喝:“我在故乡从未娶妻!快将这胡说八道的疯婆娘打出去!”妇人泪如雨下,椎心泣血。“我在老家苦等你三年,替你赡养父母,教养亲儿,谁想竟是这种结局!果然这老天瞎了眼!我倒要问问这世间公理何在!”话音未落,她以头抢柱,血如泉涌,当场暴毙。窗外转瞬六月飞雪,鬼哭狼嚎,有一黑脸判官牵着铁链立于堂中。“这妇人以今生全部阳寿为契,要我抓一负心薄情之人回地府,那人可是你?”那书生吓得肝胆俱裂,一屁股跌下黄梨木椅,大梦方醒。
一只蜻蜓悠悠扇动翅膀,停在师父的指尖。而我这才猛然惊觉方才那种种奇幻不可言皆是这蜻蜓的一场梦境。师父示意我摊开手,将那蜻蜓置于我的掌中。
“惊涛骇浪,白云苍狗,这世上纷纷扰扰的一切,不过如此。”
师父轻点那蜻蜓,那蜻蜓蜕去薄翼,身躯蜷缩,复归幼虫,又缩成了一粒微末。
“这法器名唤【刹那】,取自佛家‘一刹那九百生灭’之意。其内收纳诸多芥子幻境,与燃灯道人的七宝玲珑塔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些小世界不尽完整,不过是彼方世界的一抹残影。”
我捧着这法器心中感慨,只是残影便有如此威能,那真正的三千世界该是何等引人心折……
“现在你观这微末,是否还能看清那海中巨兽与人的区别?”
师父问我。
“又是否能分辨那蚁xue与人间,人世与画卷,真实与幻梦?”
我思索良久,一一摇头。
“这便是‘以道观之,物无贵贱’的道理。当你真正得道,一览众山小,这世间万物在你眼中不过是这微粒,其中的差异更是微不足道。”
我心头巨震。
“然而世人多为下一句——‘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将己身与他者的差异无限放大,故而三障缠身,蒙蔽本心,难得大道。”
师父的话如当头棒喝,让我混沌的灵台骤然清明。周身淤滞的灵气也仿佛重新开始流淌。不仅如此,我感觉自己真真正正向外跨出一步,眼前一片开阔,刚才还令我烦忧的诸多幻象也化为烟尘。伴着紫气氤氲,一道金光从我腹内生出,将此界照得通透大亮,宛如日出绝顶。
我结丹了。
作者有话说:
“以道观之,物无贵贱”,出自
第100章 逆转冒险(十二)
休整片刻,又清点了一遍道具后,勇者小队这才钻入崩塌的洞口。随着螺旋楼梯拾级而下,越走越能发现这片地下空间极为开阔。蓝盈盈的萤火分布在石壁和台阶上,让整个地底看起来美轮美奂,宛如幻境。
这台阶显然是人工开凿的。邱叔想,但是出于什么原因洞口被封了起来。他现在走在最末尾,便于出了问题及时抢救,而打头的则是自告奋勇的纳lun。因为不想跟他说话,何向阳只能憋屈地走在第二个,他边走边狠狠瞪着前面,仿佛随时都想把勇者一脚踹下去。
排在第三个的贺容一路上都沉默不语。虽然经历几次合作后邱叔也清楚这小哥不爱说话,但是对方在这个副本里给人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邱叔有些担心,原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