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了孩子自己才开始吃,热热的汤喝的背后微微出汗,木材噼里啪啦的声响装点了静谧的夜。他翘着乱糟糟头发,穿着麻布面料的衣服,毫无形象的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搂着小小的孩子,一手抓了干粮在汤里泡软了吃。
怀里的小家伙刚刚还撒娇喊他姨娘,讨他的抱,现在已经潇洒的睡去。短短的小衣服翻起来,露出胖嘟嘟的肚皮。小孩子软软的皮rou实在好摸,林煜直摸到小家伙哼哼唧唧的在梦中抗议才收手。
林煜爱死了这甜蜜的负担,原来一个小小的孩子真的能给家人带来如此大的快乐。怀里的小家伙安静乖巧,在林煜睡意朦胧时,还认真的盯着父亲,男主人一开始眼皮打架他就“爸爸爸爸”喊个不停,一整天都在监督爸爸安抚妈妈讨好林煜中忙忙碌碌的过去,简直是一块小甜糕。林煜也想有自己的小甜糕。
男女主人正依靠在一起,小声的讨论进城后的去处,林煜也茫茫然的开始出神。不知道张振柏现在在干什么,他有饭吃有汤喝吗?城里的粮食几乎运的干干净净,将士们都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仗打胜了吗?他会撤退吗?还是要抵在最后一道防线上,为所有人争一个活命的时间?
身后突然嘈杂起来,林煜回头,正看到一个癫狂的男人把一把长刀捅进他人的肚腹,然后从死人的手里扣出一口食物,恶狠狠的塞进嘴里。
距离实在太近,那一幕清楚的射进林煜的眼中,他以为自己会怕,会躲,但没有。他冷静的像一个旁观者,翻身起来一口喝尽剩下的汤,抱着孩子过去挨着男女主人站好,死死盯着那人。
这片空地前所未有的安静,除了抱着亲人尸体的小姑娘痛苦的嘶吼声,什么也听不见。那人提着还滴血的刀,慢慢的嚼,艰难的咽,含糊的说一句:“我从东城过来的,走了十天了,我不能死在这。”
不是解释,不是申辩,仿佛只是为了打破寂静而出声。人群sao动起来,男主人把妻子扶上车,抓紧了枪低声的说:“我们走吧…”林煜把熟睡的孩子递给了女主人,关好车门用一节枯草束起长发,低低的回应:“走不掉了。”
混战一触即发,第一个人把拳头挥出去后,马上就有更多的人参加进去。篝火被踢翻,夜变的更黑,人们的呼喊嘶吼声像野兽响彻旷野。
有人摸黑靠近,林煜把自己的最后一袋干粮踢出去,大声的喊:“给你!”,人们一窝蜂的涌过去,但还有新的新的人凑过来,车辆前后都有人在混战,走不掉也不能留。
“抢他们!车里有吃有喝!”林煜心里咯噔一下,抬头一便对上一群人眼中的凶光。男主人抬起枪对着天空射击,没有拉开枪栓的枪只是空响一声,更鼓舞了暴徒的士气,他们叫嚷着“是假枪,是假枪!”推搡开混战的人群冲过来。
林煜背贴住车门挡住玻璃,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炸开在耳边,渐渐变成了坚定铿锵的嘱咐:“活下去。”
“活下去,”林煜呢喃一声:“活下去。”他从火堆中抄起一根最粗壮的木柴,把带着火星的那头重重的砸向第一个挥舞拳头冲过来的人,带着哭腔吼出来:“活下去!”
疼,哪里都疼,林煜不记得自己挨了几下,被车门撑住的他一直没有倒下。生理性的泪水却夺眶而出,但这次不会有人因为怜惜他而收手了。
抢不到干粮,也没人能开车,凑过来的人渐渐少了,战局的中心点挪向了旁边,战场中的胜负显现了出来。
林煜背靠着车门滑坐下去,在剧烈的疼痛中艰难的呼吸,眼前一花,手摸过去一片shi热,额头崩烂的伤口血一股股的留下来染红了眼睛。
旷野又安静下来,不是安宁只有死寂。男人多的家庭护住了亲人,死人最多的地方,胜利者在轻点瓜分粮食财物。最先杀人的疯子提着刀看向林煜,他的身边拥有武器的人和他一起加剧了暴动。
“把车和女人交出来,你带我们进城。”男主人的眼镜碎了一半,脸颊被玻璃划开血色的红痕,他挣扎的站起来,露出绝望的神情。只有他会开车,今天这劫他逃不过了。
林煜缓过了头晕眼花的时候,低头抽搐着干呕。拿干粮时掉出的小包袱散开在车轮边,婚书染上了他的血。
那癫狂的人带着同盟走过来,调笑的话还没说完便重重的倒下去。
“崩,崩崩”林煜举着枪的手已经失去知觉,巨大的后坐力轰的他虎口发麻。
倒下去的那人身上三个巨大的血口,不像是枪孔倒像是被炮弹轰开。
上一次见到这样可怖的痕迹,还是在一个跋扈的富商身上。
“是大帅的夫人!”幸存的人家中传来惊呼声,几个人过来护在林煜前,和提刀的人对峙起来。
暴徒见不能得手便率先离开了,林煜被七手八脚的抬上汽车,几个幸存家庭的孩子也挤上来,汽车带着鲜血冲破了黑暗,在黎明中向近在咫尺的城市开去。
林煜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狠狠握住婚书,然后便堕入了黑暗。
梦中对上那人悲伤的脸庞,他却扬起自豪的笑来:“大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