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淮河两岸的妖娆歌声嬉闹声依旧不减,连天的灯火将淮河照印若白昼,郑州城内的夜生活丝毫看不出与往日有任何不同。
悬挂着“兰”字的豪华画舫也和平常一致,在夜风徐徐,气温凉爽下来的时候,开始了忙碌。
舒服落坐在窗边太师椅里的李子祁手持书籍,俊美的面皮上没有对朝霞无天的昼夜颠倒的作息有任何表示,只是偶尔会抬眼瞥向书桌后忙着的人,再垂眼沉入书内。
夜色刚刚浓郁稍许,清朗的空气中就传来了浓郁的燃烧气味。
端坐窗前的李子祁抬起眼,瞅着河岸熊熊而起的大火,语气带着些纳闷,“这是郑州城的习俗吗?”大夏天的烧那么旺的火,会很热吧?
几乎是同时,“要起锚吗?这火一时半会儿应该扑不灭。”陌然恭敬道,伸手接了小厮送上冰镇的手巾,轻轻按向朝霞无天热出红晕的面颊。
精美凤眼先是带出抹打趣的瞧了那头观赏火景的李子祁一眼,再转回来,琥珀的眸染着有趣,仰头看着总管恭敬的面色,停下批阅的帐簿,抬手自他手里拿过冰凉的帕子按掉额上浸出的汗,“陌然,你越来越会算计了。”他分明是预计到郑州城里的人又会借题发挥骚扰上门,索性先一走了之,反正李子祁带来的官船会帮他们处理掉那些找麻烦的。
陌然神色平静又顺从,“主子说笑了。”
把手帕交还回去,取了扇子打开来,朝霞无天直起修长的身段,走到窗边和李子祁一并眺望那方印红天际的巨焰,嗓音低脆悦耳,带着抹凉薄,“这可跟我无关。”
偏头看他,李子祁微微一笑,“我倒希望你能有这个精神。”长身而起,精健的躯干挺拔有力,个头高出朝霞无天半个头,动作高贵的依靠住窗棱,环抱双手垂眼瞧着那张精致的面孔,“我很好奇,佳和丹大婚的日子,你怎么会半死不活的出现在这里?”
眼眉带过丝阴霾,朝霞无天撇开头去,轻哼一声。
倾了倾身,挑眉歪下脑袋去看他,“第一次见你这么别扭,还真新鲜。”瞧得朝霞无天冷下了脸色,这才带着笑偏头低令随从吩咐去河岸那边救火。
摇着扇子回到案几后坐了,朝霞无天不再理人的继续拨算盘挥舞朱笔。
李子祁倒是心情好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踱到书桌边,随手拿起本记载得密密麻麻的帐册翻阅,“那个叫风闲庭的,是个人才。”声音里都听得出情绪不错,“索性我来个假戏真做,让他得个功名,把郑州城交给他打理不知会如何。”抬手拿过小厮手里的团扇,帮自己扇着,“这样在民众中有威望的江湖人士还是有几个可用的。”
飞快的拨着算盘批阅帐簿,朝霞无天垂着长睫,精美的面容冷冷淡淡不给任何回应。
李子祁方才弯下身,打算好好的瞧瞧这个闹脾气的小子时,画舫外面便传来了刀剑相接的打斗声。
剑眉一拧,昂藏的身躯立即迸发出浓浓的寒栗,“怎么回事?”
陌然恭敬的一手捧帐本报数据,一手拿着扇子帮朝霞无天扇着,一边语调平静的回答:“这郑州城的人也恁的大胆,三番五次前来扰乱,真不把大唐的律法给放在眼里了。”
精致的单凤眼里飞快的闪过笑意,朝霞无天掀起眼瞧了面色恭顺的陌然,再度低头去审理他的帐簿。
李子祁闻言倒是立即锁了眉头,“好大的胆子!”甩袖冷哼,转身踏出舱房去。
嫣红的薄唇泛出若隐若现的笑弧,将朱笔放了,朝霞无天接过陌然送上的冰茶,浅啜一口,随后低下脑袋继续工作。
陌然面容愈发的沉静,双手接回茶,放置回冰盒里镇着。
船舱外头的打斗听起来很激烈,几乎要盖过河岸那方大火引起的骚乱。可船舱内部的人仍是有条不紊的快速进行着自己应该做的事,仿佛那些杂乱的声响压根不存在,小厮们忙碌的奔走,管事们的算盘拨得劈啪做响,低声汇报数据的声音层叠起伏,朱红的毛笔也不见停歇的时候。
一切的一切都与往常毫无二异。
黑夜在快速流逝的时光中被黎明取代,忙了一整晚的人们秩序不乱的依次登船离开。闹腾了一个晚上的打斗和河岸的吵杂也在不知不觉中平静下来。
沐浴更衣后的朝霞无天满脸疲倦的闭目坐靠在躺椅里,任着小厮将那头长得不可思议的湿漉黑发拭干,整个人懒洋洋的连指头似乎都不愿意动一下。
陌然整理着花厅中央的圆桌,将刚送上的膳食摆置好,这才走出舱门,去请李子祁过来一同用膳。
同样洗浴过后的李子祁带着一身清爽,丝毫看不出一夜未眠的疲惫,负手踏入宽敞的舱内,才瞥了朝霞无天一眼,立刻不悦的拧起了眉,“湿的发不关窗子,想让你们主子得病么?”
侍侯的小厮马上走过去关窗,另一位则继续擦拭着朝霞无天的长发。
撩袍落坐,李子祁悠闲的偏头瞧着朝霞无天的倦怠,放置在桌面的单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用食指敲着白玉打磨的桌面,双眼压根不移开那张精致面孔的直接发问:“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