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青瓦上,清脆作响。
前两日仍是春意浓浓,阳光普照,谁知从十五那夜的满月起,便连着下了好几场的冷雨。
天气骤变,乍暖还寒。
青瓦台上,杏花纷飞。
一个道僮儿打着一个哈欠,执着笤帚从正殿走出。
站在山顶往下望去,满山苍翠,白雾朦胧。坐落在山顶的玉虚观依旧是香火鼎盛,前来寻仙访道、求神问卜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正殿里静的只有铜壶更漏子「滴答」的声音。头顶金冠的师尊玉华子凤目微阖,长发如瀑,正拈花含笑,以一朵娇杏,与长生殿中的一众弟子宣讲玄门道法。第一排是品阶极高的入室弟子,皆正襟危坐,侧耳倾听。
“哔啵”一声,油灯灯芯跳出小小火花。
明月正两眼直愣愣地发痴,直到殿里光照倏地一闪,她才恍然间回过神来。
身旁的绿荷捅了她两下,悄声道:“你不用心聆听师尊道法,又在瞎看什么?”
明月脸色羞得涨红,半天才结结巴巴道:“师姐,师尊生的真是好看。一看竟不似蹉跎的凡间人,而是像那羽化的梦中仙,叫人看一眼便丢了魂哩。”
绿荷捂嘴直笑,轻哼一声,道:“你才进门多久?有缘得见几个仙修,开几回眼界?你只道师尊法相生的好看,殊不知我们玉虚派有「遗世双星,南沈北何」的说法?”
明月道:“我当真不知,你说的是谁?”
“奇了怪了,你上山三年,竟从来没见过大师伯与小师叔吗?”
“噢,原来你说的是他们二位呀!”
“是呀,「南沈北何」,原本指的便是大师伯与小师叔。”见明月懵懂不解,绿荷便为她细细道来:“当年师祖玉清子收了三名徒弟,二徒弟是我们师尊,大徒弟是号称「天下第一萧」的「洞庭楼主」沈萧之子沈器,年满百岁收的闭关弟子是号称「富甲北郡」的颍南太守何雄之子何玢。我们师尊排名第二,人品武功皆是上等。但传说是法力最高的二师叔只一心向道,最受宠爱的小师叔又不喜清修,两人都不愿当掌门,这才论到我们师尊——哎哎,此等门派中的秘事,我告诉你,你千万不可告诉别人!”
明月略带诧异,看了远处闭目盘坐的玉华子一眼,穆穆清风,杏花烟雨,那个金色的身影,似乎融进了一团白雾之中。师尊吐字珠润,五官玉秀,看着说不出的温雅出尘,赏心悦目,让耳边的细雨声与讲道声添了几分婉约。
她不禁怔了,暗想若是能将师尊这等的妙人比下去,大师伯和小师叔,二人又该是何等的风姿?
明月道:“师姐,你亲眼见过他们两位吗?”
绿荷抿了抿嘴角,得意一笑:“你当我是你?我自然是见过的!他们两位常年皆在观外修行,可巧儿前几日都一同回来了。听说小师叔这次受了重伤,正在后山的「药王阁」静养,恐怕你这次是没福分见到了。”
“那大师伯他老人家”
绿荷仍是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他呀,倒实是个剑仙君子,人中龙凤。但要见他一面,那才真是难如攀天!”
“为何?”明月一愣,心里有些失落,戚戚然追问道。
绿荷便笑yinyin地说:“我们这位大师伯,是最清静不过的了。素来不喜见客应酬等俗事。他若回观,一定栖在兰陵山玉清池十重殿折柳台望月楼中闭门不出。莫非如此,世人们如何会用「云中君」来称呼他?”
“云中君?”
绿荷慢悠悠道:“是呀,他住的地方不是叫「十重殿」和「望月楼」吗?且幽且远,飘飘若仙。楚地有句歌谣是这么说的,‘郎在十重天,妾在九泉榭。汝非黄鹞子,安得云中月?’。多情的湘女们既然这般yin唱,可知这位大师伯有多么高不可攀了。”
明月听了,忽想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面红耳赤,口中吃吃嗫嚅道:“师姐,我我实在想见云中君一面。你帮我想想法子,我拿一盒茉莉香粉与你搽。好不好?好不好?”
绿荷见她一脸真挚,有些为难地皱眉道:“都怪我!无端端的,说这些个,惹得你勾出一桩相思债来了!香粉我就不要了,听红菱说,望月楼这几日天天要小厨房送去许多供果、甜食和糕点。到时我喊你一同陪我去送,不就能了了你心愿了”这话可谓是说到了明月的心坎上。
两人相视,不禁莞尔一笑。
望月楼。
沐浴在细雨中的玉清池,残荷点点,湖光山色,姽婳明媚。
一青一红两把油纸伞收拢在脚边,雨珠儿顺着廊檐潺潺的滴落,绿荷捧着一个黑色描漆的食盒静候在楼外。
“看见那只大白鸟了没有?”绿荷轻声道。
明月转头,环顾一周,看见窗边悬了一只红喙翠眼的长翎白鹦哥。
绿荷道:“等下我来应付这里的哑仆人,你从大白鸟身后的木梯脱鞋子悄悄爬上楼,就能见到云中君了,我们姐妹都是这般偷看的。只不过,这也要赌一赌你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