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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今日依旧同往常一样。
药徒们忙忙碌碌地接待病人,有的抓药,有的正拿着算盘计算文两,几名年长的大夫正坐在木桌前,给人把着脉,故而几人一进入医馆,便引来了众人的注目。
衙府当差的唐盏一身官服,亦步亦趋地跟在方闻卿身后。
方闻卿大致也了解了情况。
唐盏一路上讲得口干舌燥,待方闻卿点了点头,这才忍不住背着青年吐了一下舌头。
荀老先生今日身体不适,没能坐馆,待在房间里休息着,方闻卿等人也不好贸然打扰,便叫一旁的小药徒去通禀一声。
方闻卿内里觉得荀老先生该是不知情的,便觉得不能失了恭敬,在医馆院子廊处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着等候。
医馆先前收留的一群难民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
住在医馆白吃白住好些日子,任谁心里都有些良心不安,故而等身子好些了,便带着家眷谢别荀老先生,在京城寻了一处做工,但也有自愿留在医馆帮忙打杂的。
倒是一直对自身来历含糊其词,说不清道不明,荀老先生观察了些日子,发觉这些人心地倒也善良,不肯言说想必也是有些苦衷的,便也不强迫了。
方闻卿抬眼,见对面廊前歪歪斜斜地倚了个和元男人。
头发很长,乱糟糟地遮盖住那人的面颊,看不出年纪,身形倒是个正常男人的模样,Yin沉着倚坐着,有药徒盛了碗米粥地给他,那人头也不抬地接过,也不言谢,自顾自地低头,咕噜咕噜将那碗粥喝光,不客气地向那药徒又要了一碗,看上去颇为无礼。
方闻卿抬了抬下巴,“那人是什么人?”
唐盏哪里知道医馆的事,结结巴巴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去问问,”方闻卿又道。
唐盏连连点头,屁颠屁颠地跑到那人跟前,还没开口,便对上了那人浅绿色的眼眸,像狼一样锐利的眼神,吓得唐盏一下子便呆住了,一句话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
那人瞥了他一眼便皱了皱眉低下了头,长发遮住了面颊,唐盏看不见那双绿色的眼眸,一下子便轻松了不少,便又打算开口。
“仁兄打哪里来啊?”
“……”
那人不应他,唐盏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一旁盛粥回来的小药徒见唐盏好像在同那人问话,便快步走过来道:“这人喉咙受过灼烧,说不了话。”
唐盏更是尴尬了,便干脆同小药徒攀谈起来。
药徒见他身上穿着官服,虽然有些不耐,但也还是有问必答。
“这人从西部逃难而来,具体打哪来的,我也不清楚,”药徒将米粥塞到那人手上,“写的字我们也看不懂,应该也是家里穷所以才没上过私塾。”
“他不能说话,什么也问不出来,同行的难民也都是逃难时才碰上的,互相也不熟悉,只知道他名叫柏云。”
“那他的……”
唐盏想说柏云那双浅绿色的眼眸,话还没说出口,便觉得后背有些Yin冷,回过头便对上了柏云透过长发缝隙中露出的眼眸,忍不住打了个颤儿,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药徒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唐盏讪讪地笑了一下,摆了摆手便回到方闻卿的身边。
方闻卿抬了抬眼,唐盏便俯身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方闻卿眉眼中带了疑惑,再去看柏云的时候,便也对上了那双浅绿色的眼眸。
方闻卿倒没觉得那眼神很锐利,看得久了却觉得这人好像一个竖起尖刺拼命保护自己的小兽,浑身上下充满了戒备和警惕。
看上去年纪应该也不大。
又是个和元。
方闻卿莫名觉得这个柏云很和他的眼缘,暗暗考虑将人招揽来的几率有几成,便听到一人由远及近的咳嗽声。
荀老先生生了病,一名年轻的乾离男子扶着人来到廊前,方闻卿便立刻起身,给荀老先生让出了座位。
荀老先生拱手做了一揖,“老夫有失远迎,今日身子实在不适,还请夫人莫怪。”
方闻卿连忙笑了一下,上前搀住荀老先生的另一只胳膊,跟那乾离男子一同将荀老先生扶到位子上。
荀老先生面上还带着病态和倦容,方闻卿一下子便不知该如何开口同他讲三伏的事了。
若是知晓此事,大约会加重老先生的病情罢。
荀老先生坐下后先是四处看了看,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人,便回首问先前扶着他出来的乾离男子,“谷雨,怎么不见你三伏师兄?”
谷雨拱了拱手,回道:“三伏师兄今日一早便出了门。”
荀老先生有些生气的模样,“最近几日总是到处乱跑,连药理都不仔细钻研,我看他是心里长了草了!”
又对方闻卿歉意地笑了笑,“老夫这大徒弟最近寻了位知己,总是趁老夫不注意就跑出门,让夫人见笑了。”
唐盏抬头瞥了眼方闻卿的面色,也是一副为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