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朗坤和岳贞之间会产生某种作为亲兄弟才有的通感,并不让人意外。
过了好一会儿,朗坤才放下捂着眼睛的手,但眼眶仍然通红,感到酸胀不已。
霍刑替他拭干净眼角的泪痕,又替他倒了杯热水,朗坤接了过来,却一口都没喝,而是以一个僵硬的姿势站着,怔怔地看着躺在玻璃幕墙那一边手术台上的岳贞。
岳贞,你在想什么呢?你现在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感受?
朗坤反复琢磨着,也在挣扎着是不是要阻止这场手术。如果他现在叫停,可以立刻就把岳贞接回百花巷关起来,用强硬的手段将他封印住,永远藏在这个常人难以发现的角落,很久很久,直到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生命尽头。
朗坤狠狠捏紧手上的水杯,脆弱的纸杯不堪折磨,里面未动一口的水全被挤了出来。
热水洒在朗坤手上,他却恍惚不为所动,直到霍刑看到这一幕,抽出纸巾来替他擦手才回过神来,“抱歉,我好像有一点……”有一点什么,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霍刑轻拍着他的背脊安慰道:“没事,没事的,不想说话就不要说了,先休息一下吧!”
“嗯。”
监视室里再次陷入沉默,直到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全副武装的裴若贤和玄青进了手术室。裴若贤将工具箱放在一边,玄青上前检查用来束缚岳贞的阵法是否牢固,作为事件中心的岳贞此时却一点反应都没,不为所动地任由他们做着这些。
其实现在就算没有这些阵法加持,岳贞也已经掀不出什么风浪了,因为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普通人类了,这些全是朗坤的手笔,纵然他心里恨意滔天,却再也没有报仇的能力。
玄青检查完阵法没有问题后,又将束缚住岳贞四肢和腰部的皮带扣紧,接着对裴若贤示意手术可以开始。
裴若贤展开他的工具箱——其实是药箱,从里面取出橡胶手套戴上,看着岳贞在无影灯下如同死去一般毫无表情的脸庞,问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或者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岳贞闻言,原本紧绷的表情有了松动,他艰难地转了转眼珠子,开口说话的嗓音粗粝地就像吞了一碗沙子似的,“我想……见朗坤,有些话我要当面对他说。”
裴若贤说:“你不能见他,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回头我们会放录像给他看。”
岳贞摇摇头,既然如此,也就罢了:“那么就没有了,我没有未完成的心愿了。”
裴若贤点点头,“那么就准备开始手术了。”
就在裴若贤捻起第一根银针要动手的刹那,原本无话要说的岳贞突然转头对着手术室内的镜子恶狠狠道:“朗坤!我知道你在那里!给我好好听着,就算你把我变成普通人类,让我永远消失在你的面前,你也不会幸福的!因为在前面还有更大的困难在等着你,为你量身定制的陷阱,将会是阻挠你幸福的杀手锏!”
“我不会让你就这样苟且偷生下去的,将千万尚在苦难中的魔族同胞抛之脑后,享受眼前安稳生活的你,会不得好死!”
“你是魔尊,当初你和我争夺魔尊之位,如今我就要让你知道,你朗坤不会是一个合格的魔尊。如果你死了,灭我魔族的罪人不是他人,而是你!你这个杀害同族人的罪人!”
说完,岳贞发出几声古怪的笑声,然后便转回头重新盯着头顶上的无影灯看,再没有一丝表情,再没有一句话,平静地仿佛像在等死。
单面镜的这一边,朗坤听到岳贞的话后愣住了,随即推开霍刑冲向安置在房间里的话筒,对着话筒嘶吼道:“岳贞,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岳贞听到他的声音,眼神动了动,但不再回答。
他料到了朗坤在那一边,方才的那些话,是他送给朗坤的临别“礼物”。
朗坤见他不回答,情绪激动起来,狠命拍了一下玻璃,“岳贞,你给我说话,别装哑巴!”
在他突然又变得激动的情绪下,岳贞露出了怜悯的表情,像是施舍般的,他动了动喉头嘲讽道:“我的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想要陷你于不义的除了我,还有很多人呢,呵呵……想想看吧!你做过的那些事情,难道你就是完全无罪的吗?别装圣母白莲花了,我们两个谁都没比谁好多少,不是吗?”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选择留下一个悬念,之后无论朗坤怎么刺激他,他都再也不肯开口。
实在没办法,朗坤只能放弃逼问,让裴若贤先进行手术,这件事情可拖不得。
关了麦克风,朗坤疲惫地靠在玻璃幕墙上,浑身上下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shi透了,如果仔细看,甚至还能发现他的身体在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霍刑看着朗坤的背影,全然不在意手术台上即将接受酷刑的岳贞,他的全副心思都在朗坤身上。霍刑很想上前拥抱朗坤,给他安慰,可是他也知道朗坤此时什么都不需要,除了安安静静地看完整个手术过程。
第一根银针刺入岳贞身体的那一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