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
来者也当真是陆重光。他并未摆出以往那般浩浩荡荡的排场,独自一人而来,坦荡无比风光霁月。
易弦只瞧见自己这位最了不起的二徒弟到了眼前,也并未起身。虽然陆重光修为比易弦足足高出一个大境界,更是混元派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掌门人,比他这只挂了个虚名的清羽长老强出不少,但易弦依旧安安稳稳地坐在石凳上,有恃无恐笃定非常。
而陆重光也并未恼怒分毫,他只漫不经心道:“看到师尊的日子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没有大师兄陪在身边,师尊定会不习惯。”
这句话就好似戳穿了易弦所有的软弱与故作矜持,那一线轻而微小的疼痛蔓延在心间,让易弦微微皱眉。
他先前只以为自己这二徒弟翅膀硬了,对自己的态度不会太恭顺。现在一看,陆重光的态度又何止是不恭顺。他仿佛巴不得易弦不好过一般,轻描淡写就揭穿了易弦所有伪装。
可易弦只垂了垂眼,淡淡道:“想来陆仙君不会有这等闲情逸致,抛下派中所有事务只为刺我两句。你我有话直说便是,不必虚耗光Yin。”
“想来师尊定然瞧见了先前那道沛然而起又极快收敛的魔气,整个九峦界也只有一位即将渡魔劫的大乘魔君。”陆重光道,“我不知师尊先前同纪钧说了什么,现在看来倒是十分有效。只可惜,顾夕歌当真身兼天命,他仍旧顺利渡劫修为大增。”
这混元法修谈起顾夕歌时,并无以往的温软模样。他恍如只在谈论一个敌人一般,眸光锐利语气森寒。
第176章
易弦也不由对自己这徒弟起了几分敬意,淡而又淡只如蜻蜓掠过水面般,波澜不惊。
自己当初并未看错人,陆重光爱时果决刚毅从不后悔,了断之时又心如铁石毫不留恋,只此一点就比自己强出不少。
尽管易弦颇瞧不上自己那心性柔软痴念未绝的大徒弟,但他却能够信任何悬明。即便他修为被封成了阶下囚,亦笃定何悬明不会对他不利。何悬明只如清澈溪水,纵然随风起波浪,易弦也能将他看得透彻利落。
可陆重光却与他太过相似,甚至比自己当初更加心狠决绝。纵然易弦从未期望他与太玄真君之间会有何发展,但他得知太玄真君仙逝的消息后,心中依旧有遥遥一线情丝未能斩断,直到许久之后他同纪钧替其收敛rou身之后,才将一切彻底悟透斩破。
原本易弦以为自己这倒霉至极的二徒弟,竟不知好歹喜欢上了顾夕歌,一切当真无法可想。纪钧那宝贝徒弟尽管容貌端丽又柔弱,可绝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人,易弦从顾夕歌身上隐隐嗅到了同类的气味。这样的人极难动心亦极难追求,只比当初的太玄真君更麻烦许多。
更糟糕的是,那头皮毛艳丽心性凶悍的小兽早就被纪钧驯服了,满心满念全是他的师尊。要让已经认主的妖兽重新接纳他人,不亚于一步登天就地成仙,由此易弦望着陆重光的眼神里反倒多了几分期盼与幸灾乐祸。他这二徒弟想要斩断情丝了却俗念,却也得看自身是否有那份毅力与勇气。
只去了一趟虚空界,谁能料想陆重光竟当真看破放下,更隐隐与天道相合修为大增。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当真是不能强求。
易弦瞬间思绪万千,他只回过神来,就见陆重光笃定而直接地盯着他。那已然是上位者的眼神掌控者的眼神,势要从他口中问出个缘由方才甘心。就连面对混元派掌门之时,易弦也极少感受到这样的压力。
可白衣修士却不慌不忙给陆重光倒了一杯茶,轻描淡写道:“九峦界仙道修士众多魔道修士亦不少,可算五五分。魔道胜在修为增长迅速对资质要求不高,仙道胜在修为稳定道路平坦,两道前期各有优势,因而才势均力敌。”
“但能修到大乘期的魔修却少之又少,全因他们一到大乘期后便因果缠身心魔复苏。那灾劫来时并无半分征兆,只比练虚至大乘的三灾五劫更惊心动魄,魔修稍不留神就会心魔缠身神智全无,就连转世重修的机会都没有。因而魔道的大乘魔君少而又少,破界飞升者更几近于无。”
易弦稍稍扬扬眉,口中的话语却颇为令人心悸心惊:“就连当年惊才艳绝的商剑影,也只是个练虚修士,最后亦不得不转世重修另寻他法。你在虚空界中便看出顾夕歌灾劫缠身不能自已,我索性便设下一局,只将顾夕歌与何悬明当年所做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纪钧。纪钧是那魔修叛门堕魔的根源所在,他性情耿直孤高,必对顾夕歌心生不满。因而在你料想中,那二人定会闹翻倒也没错。”
陆重光自然听出了易弦话中的未尽之意,只淡淡道:“我之计谋可谓算无遗策,师尊又有何指教?”
“我当日说整个世间没人比我更了解纪钧,这话定然没错。旁人只以为那冲霄剑修孤高耿直地脑子不会转弯,可他之心智却不在你我之下。”易弦只将目光摇摇落在陆重光身上,一字一句道,“你当真以为,他瞧不出你我暗中打着什么主意?可他却更在乎顾夕歌,心甘情愿步入你我设下的圈套中……”
“不管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