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派与纪钧之间做出抉择,他亦要迫使那人舍弃一切站在九峦界一方,这是顾夕歌的底线。
那混元法修却一反常态沉默了一瞬。他好似懒得回答这蠢到极点的问题,只轻轻点头道:“我出身九峦界,并不需顾道友提醒我这一点。若真到天地大劫之时,其余大千世界入侵九峦界时,我等自该摒弃前嫌齐心协力。”
这一瞬,顾夕歌恍惚间又瞧见了前世优雅端然风轻云淡的明光仙君。自己永远在那人面前相形见绌节节败退,那滋味着实令人难忘。
明明已经到了大乘期,顾夕歌却觉得自己沉寂已久的心魔又重新复活了。它好似一条毒蛇般盘桓于顾夕歌心间,只待他有片刻松懈就见机狠狠咬上一口。他如何能忘,又如何敢忘?
白衣魔修悄然敛下了眸中的锋芒,只心平气和道:“既是如此,我等就告辞了。诸多事情只等出了虚空界,再做决议。”
陆重光只静静看着那一行人转身告辞,面无表情冷淡无比。一切的一切当真让顾夕歌疑心自己回到了前世,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不由握了握纪钧的手。玄衣剑修只坚决了当地覆住了顾夕歌手指,并不放松分毫。
但等顾夕歌与他擦肩而过之时,那混元法修忽然神识传音道:“顾道友着实令我失望之极,我当年与瑟狸纠缠不清之时,你说你与我一般志在飞升,绝不会被情之一字绊住脚步。但现今我却再见不到你身上的锋芒,你当真变了。”
“收剑与鞘是因为此时不需我锋芒毕露,你算什么人,也敢质疑我的决定?”白衣魔修的话中已然隐隐带了三分不快,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可陆重光的话音依旧平稳而笃定:“顾道友当真以为,冲霄剑宗与大衍派之间当真没有仙魔之别?且你那死脑筋又正直过头的师尊,何时才能意识到你是个魔修而非剑修?”
“明明我们俩才是一路人,一般的冷血自私不择手段。我知你绝不会为了纪钧改变自己分毫本性,纵然竭力压抑最后亦会爆发而出,所以何不如我一般舍弃地干脆利落绝不后悔?你心仪纪钧,究竟是因为他肯为你放弃一条性命,抑或因为你绝对成不了他那般的坦荡君子,因而心生艳羡不能自持?”
那人的话语一字字回荡顾夕歌神魂间,也让他整颗心跟着狠狠颤动了一下。
是啊,前世师尊死了,顾夕歌依旧完完好好地活着。他从不敢多想心中却早有了觉悟,可人死不能复生亦,纪钧因此才成了他的愧疚他的心魔他的寄托。但当顾夕歌真正握住纪钧的手后,却发现自己心魂失落并无所依。
纵然那一道心魔没了,顾夕歌却依旧未曾解脱分毫。
“住口,我与师尊之间的事情根本不用你多言。”白衣魔修的传音颇有几分色厉内荏的意味,越发听得陆重光心生怜悯。
第167章
“顾道友何时成了这般胆怯之人,竟听不得半句实话?”陆重光只冷笑了一声,依旧声音平稳并未动摇分毫,“我知道六百年前纪仙君死后,你就因此堕魔苦不堪言。可现在你已经了却夙愿,本该完完好好地驾驭住自己的心魔,又何至于情绪激荡不能自持?”
正是因为你还活着,只要你死了,前世今生的恩怨情仇早就有了结局。顾夕歌微微眯细了眼睛,他简直再懒得理会陆重光分毫。
但那混元法修的确说得对,顾夕歌周身魔气环绕鼓荡不休。薄薄的灰雾似暴雨来临前的海面,若有似无的森然魔气弥漫于整座青梗雪峰之上。
纪钧极敏锐地注意到顾夕歌情绪波动,他稍稍递过一个眼神,顾夕歌却平静地摇了摇头。那孩子总有许多事瞒着他,且顾夕歌心中自有决断,即便自己是他道侣也并不能插言分毫。
玄衣剑修抚了抚顾夕歌脊背,不言而喻的信任。于是顾夕歌一颗紧绷的心就略微放松了两分,他已然下定决心不再理会陆重光半点。
顾夕歌不想听,陆重光却偏要说。
那道神识传音执着地跟了上来,一字一句间满是笃定:“想来是因为顾道友的心魔因你师尊而起,却并不全因其一人的缘由而堕魔。”
“顾道友想杀我,这念头自你我见了第一面起就有了。想来也只有你杀了我之后,方能真真正正地了却心魔由魔成仙,不知我可曾猜对了?”
那道神识传音刹那间让顾夕歌惊呆了。他虽已将陆重光想得极聪明,却全然未料到这人竟是如此警觉机敏。原来他从未瞒得过那人,也不知他们二人数次交锋中是谁吃了亏是谁占了便宜。
白衣魔修长睫低垂,他只面无表情神识传音道:“我想杀你又如何,你以为我当真杀不了你?混元派处处与冲霄剑宗作对,更处处与大衍派作对。在那六百年间,你们拿我堕魔弑师的由头对我百般刁难,恨不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于情于理,我想杀你又有何不对?”
“自然并无半分不对,横竖都是顾道友的想法。我只是稍微提点顾道友一下,让你不要为了那些微情爱温暖就遗忘了自己的初衷,我就在混元派中等着你,若有意相杀大可直接约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