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他疯狂的视线,低声道:“寇国,已经不稳了吧。”
“放屁!”
贺楼就像被峰子蜇了一下,猛地跳起来,腿撞在茶几上发出“嘭”的一声。
姚戈只是猜测之语,但他这样的反应已经给出答案。
贺楼也马上意识到这点。他尝试补救,干笑道:“我承认最近自己日夜都在忧心国内形式,但是姚老板放心,鹰派依然是寇国的主政派。”
姚戈眼波流转,瞅着他,用胜者的姿态无声微笑。
谁能想到,令组织的人闻风丧胆的老黑狗会落到如此地步——连表面上的平静都演不出来。
可贺楼仍在笑,扯起嘴角,露出牙齿,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响。就像一只垂死的野兽在呜咽哀嚎:“是的,执政党,那群墙头草,贱狗!”
姚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贺楼。这个爱国主义疯子居然会在自己这个咸京人面前咒骂自己国家的领导人?
在寇国人中,若说姚戈最了解的是乔罔,那么他第二了解的就是贺楼。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是敌人。这是条黑狗,也是条忠犬。他偏执的认定寇国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无论是气候、文化、女人、酒水;甚至是地上的一棵草,只要长在寇国的土地上,那它也一定比其他地方的草高贵些。
今天贺黑狗不知是不是此生第一次骂起了自己的国家。
他骂着,笑着,哭一样的笑。
“每次将军问我,反抗军的细作怎么还没清理完?我都不知该怎么回答。难道我要告诉他,那不是反抗者,是寇国来的审查员,只等战争一结束就要把我们都押送上军事法庭?用我们的尸体,我们这些为寇国开疆扩土的勇士的尸体去向他国摇尾乞怜!我不怕死,可我不想死得这么窝囊。”
被自己挚爱的祖国所背叛。姚戈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儿,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贺黑狗的绝望。
他正听得开心,以为黑狗要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倒出来。
忽然见贺楼扭曲的老脸平静下来。他好像已忘了对国家的愤埋,看着姚戈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就如看自己的子侄一样饱含期待。
他微笑着说:“我把这些告诉你真是疯了。”
“我也这样认为。”姚戈点头表示认同。
“可是我还有点理智。至少现在还有点。”贺楼喝一口水,道,“我只是很累,想和一个聪明人谈谈自己的感受。”
“聪明人有很多。”
“你是唯一能理解我的聪明人。”
姚戈疑惑的看着他。
“我早就发现了,你是个天生的细作。”贺楼把空杯在茶几上敲击两下,道,“比如现在,你会很好奇的想,我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什么样的原因促使我敲桌子。”
姚戈眯起眼睛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贺楼用一种老年人才有的语调说:“因为我是一个细作,一个身经百战的细作。没有人能逃过我的长期观察,就算一时看走眼我也能及时发现,然后在脑子里剖出他的心。”
他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赞叹道:“喔,你眯起眼睛的动作真是聪明极了。掩饰的时候低头是最浅显愚蠢的举动,眯起眼睛,直视对方,你那长长的睫毛足以遮住一切。”
姚戈笑容一顿,很快便漾开来:“所以你是作为一个前辈来提携后辈?”
“不,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贺楼给自己倒一杯水,然后把水喝出白酒的味道。
“没有人喜欢我,也没人愿意听我说话,他们害怕听完我就把他们关进大牢里去,更害怕我听他们说话挖出他们的小秘密。以前将军愿意,因为我们爱国的心是一样的。我们都问心无愧。可是你出现后他就不愿再和我谈心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诚挚的热爱国家,他有了一个‘小妻子’,他是这样形容你的,他说你知道肯定要生气,严令我不要对你说。现在当然都不重要了。而后我又成了个孤家寡人,每个细胞都藏着秘密,每个毛孔都发出Yin谋的味道。”
“偏偏在我最孤独的时候,我又惊又喜的发现,我唯一的好友的‘小妻子’和我一样,是一条满腹秘密的毒蛇!”贺楼的语气是欢欣的,笑盈盈的看着姚戈,“你以为我关注你只是因为乔罔?错了。你给我建造了一个迷宫,一个我所走过的最复杂的迷宫,每一条岔路和陷阱都令我更加喜欢你。谁能想到金银是反抗者?谁能想到‘重情重义’的你会拿师傅弃车保帅?谁能想到,混沌度日的小戏子是咸京反抗者的细作头头?你的天赋是天赐的,狠辣,孤独,虚伪,薄情,你要是寇国人我一定让你传承我的衣钵。”
姚戈沉声道:“可惜我不是。”
“你不是,所以我可以坐在这里和你说那些蛆虫的背叛!”贺楼平静道,“我和将军已经完了,无论胜败都永无翻身之日。侵略在寇国判我和将军有罪的那一刻就已结束,我们不再是敌人。所以我可以恳求你,哪怕为着将军的痴情,别再利用他。”
老黑狗充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