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安全地带,越泽却不敢打开衣袍,公主肯定不想被人看到她此时的样子。他靠坐在墙角,紧紧抱着她,低声道:“殿下,属下来迟,属下该死。”
钟颖懿缺氧的大脑这才回过神来,犹疑的小声叫道:“越泽?是你吗?”喉咙肿痛,声音嘶哑又难听。
“是…是属下…”
钟颖懿松了口气,眼睛又酸涩起来:“你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来救她。
“属下…属下…”越泽双手用力,头埋在她的肩膀上,“都是属下的错…”
钟颖懿觉得不对劲,从披风里露出头来,越泽头发凌乱,胡茬青灰,面色苍白,原本幽灼的双目没有一丝神采,她心中不安:“你怎么了?”
越泽想说话,却咳了两声,喷出一口血来。
“你受伤了?伤在哪里,让我看看!”其实她心里明白,若不是受伤了,越泽不会丢下她不管,她只是嘴上抱怨抱怨罢了。
伤在后背,从肩膀到腰侧,贯穿整个后背,深可见骨,血已经浸透了长袍。钟颖懿不是医生,但也知道这是致命伤,更别说他已经失血过多。
是她失踪那天,被薛庆偷袭受的伤。他保护公主不力,肯定要被降罪,但找不到公主他连死都闭不上眼睛,于是他藏了起来,稍微处理了伤口便出来追寻。
后来半路发现岑霏,便偷偷跟着他,终于找到了她的踪迹,只是进城之后被薛庆甩掉了,找了一下午才找到那个小院。
薛庆早就丢下几个侍卫跑了,他杀了两个人,其他人也跑了。若是知道他们玷污了公主,他绝对不会让他们跑掉。
伤口本就只是简单包扎,根本没有愈合过,又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赶路,支撑越泽的不过就是找到公主。现在人找到了,他一口气也就泄了。
这下换成钟颖懿抱着越泽:“你坚持住,岑霏马上就要找到我们了,等回府我给你找最好的御医。”
越泽笑了一下:“好啊,找…秦御医。”
“对对,秦御医最会看外伤,有他在你肯定会好起来的。越泽,你不能死,绝对不能死。”钟颖懿忍住眼泪,不住说道。
“殿下,属下…死不足惜,只是以后…没办法保护殿下了…”越泽声音越来越虚弱,“属下没用…再找个,武功高的…比属下还高…才能保护好…您…”
钟颖懿用力摇头:“我不要别人,你是我亲自挑的,长的最俊,武功最高,我只要你。”
越泽无力的勾了勾唇,声音几不可闻:“殿下…属下知道…您不是真正的殿下…能不能告诉我…您真正的…名字?”
他的手冰凉,脸也冰凉,他就要死了。钟颖懿甚至来不及吃惊,眼泪落在他的唇畔,颤声说道:“我姓钟,钟颖懿。”
“原来…你也叫…颖懿…”越泽笑着闭上眼睛,此生第一次以下犯上,直呼公主名讳,再也没有人能追究他了。
钟颖懿痛哭失声:“越泽!越泽!不要死,别死!”不要为我而死啊。
“别喊了,已经死了。”脑中响起颖懿公主的声音。
钟颖懿泣不成声。
“蠢货,蠢货!都怪你,你瞎了狗眼,爱上秦皓晖,让你纳他为驸马,你还不如爱条狗!”颖懿公主色厉内荏的叫骂,声音中都是绝望。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钟颖懿已经不知道到底是对不起谁,她只是不停说着对不起。
“你是对不起我,竟让我被这样一群恶心的男人侮辱,我堂堂大越帝国长公主,竟在一张烂草席上,被一群下三滥的肮脏男人轮jian…”颖懿公主声音突然犹如死灰,“是我错了,我不该想死,或者死了就不要留恋,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我活该。”
“公主…”钟颖懿喃喃道。
“我受不了这样的侮辱,无颜面对母后和皇兄。我走了,你若真心愧疚,便也早点去死,不要用我的身体苟活于世,让大越皇室蒙羞,算你为我做的唯一一件好事。”话音未落,钟颖懿便感觉身体里仿佛缺了什么,她泪落如雨,颖懿公主彻底消失了,是她鸠占鹊巢,还害死了她。
不止是公主,还有越泽,还有废了一条右臂的岑霏。全都是她的错,她爱错了人,却害别人失去一切。
钟颖懿一时心如死灰,她亲了亲越泽冰冷的唇,把他放到地上,裹着披风走出小庙。就是死也要死的体面些,不能让岑霏找到,更不能再让公主蒙羞了。
这是郊外,没有人烟,庙后就是一片密林深山,她想了一下,迈步走了进去。里面应该有野兽吧,被吃光就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了,就算有流言传出去,也找不到证据。
钟颖懿不辨方向,一脚深一脚浅的往丛林深处走去,很快便迷了路。她也不在意,继续朝茂密处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赤裸的脚早就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她也觉不出疼痛,直到再也没了一丝力气,双腿一软,一头栽倒在地上。
恍惚中听到一声犹如叹息的“阿弥陀佛”,一双手臂抱起了她,幽宁的檀香味让她彻底放松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