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么不讨人喜欢的娼妓,哪里值得他对我这么好?
崔银月此时是气若游丝,神思昏蒙,隔着地窖挡板,隐约听到了只言片语,忽然间就活了过来,连忙竭力爬上梯子,敲了敲隔板,颤声追问道:“各位大哥,你们方才说的喊门少年,长得是什么模样?”
说罢,便挥舞刀枪将孙贤阳赶走了。
山贼们淬了一口唾沫,说道:“你是孙家少爷,老子还是皇帝他爹呢!”]
山贼也是闲来无事,便回答道:“那小子长得白乎乎,脸蛋圆滚滚,活像只肉包子。我看他衣着打扮倒是挺阔气,但是他风尘仆仆,蓬头垢面,说话还有土话口音,肯定不是大家少爷,就是一个来捣乱的小娃娃。”
我都将他骂走了,他竟然还回来救我?
那几个山贼回到山寨以后,想起一个少年独自来赎人,倒是新奇得很,便与留守寨子的弟兄们说笑起来。
崔银月长长松了口气,浑身卸力,瘫软在地。]
再侧耳倾听,只听杀声漫天,刀剑作响。
崔银月立即起身。
不多时,便有人掀开地窖隔板,将崔银月给捞了出去。
孙贤阳忙道:“我不是骗你们啊,我真的是徽商孙家的八少爷!”
几个等待赎金的山贼正藏匿在树枝上,闻言探头一看,来者竟然是一个脸蛋圆滚滚的少年郎,于是不悦,跳下树来,凶神恶煞地说道:“小娃娃来添什么乱?回去回去,否则把你也绑了!”
孙贤阳见到山贼手中的冷冷刀光,顿时心中一惊,但想着崔银月,又强行冷静下来,说道:“我带钱来了,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管我是小娃娃还是老头子!”
又听山贼扯着嗓子喊道:“不好了,官兵来了——”
住他,又苦苦劝道:“你别去添麻烦了,凝碧楼掌柜的肯定已经报官,就让官兵们去围剿山贼罢。再说了,爹爹也说过,你命中注定的那位女子的命数可硬呢,你跟谁好,她就要克谁啊!”
因着天色黯淡和衣物遮挡,孙贤阳并未察觉。
崔银月一听,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
且说孙贤阳带上全身财物,凭着一股勇气硬生生冲入山林之中,顺着黑旗找到了山寨的接头地点,便声嘶力竭地喊话道:
孙贤阳出师不利,叫苦不迭。
哥哥们着急了,骂道:“你这傻孩子!那花魁对你又不好,你为他破财也就罢了,何苦以身犯险?叫爹娘长辈为你心碎?”
外头是火光漫天,人影漫漫,众山贼死的死,伤的伤,早已伏诛,而将崔银月搭救出来的人,确实是皇都官兵。
“孙家八少爷来赎人了——”
于是,崔银月昏昏沉沉在地窖里熬到半夜,却忽然听到动荡声音。
孙贤阳的力气太大,将崔银月身上的伤口碰得又迸出血来。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崔银月心心念念的小包子!
孙贤阳则跌跌撞撞奔到他面前,一头撞入他的怀中,哭喊道:“坏哥哥,你今天吓死我了!呜呜呜”
山贼们勃然大怒,喊道:“给老子滚!别来给爷爷们添乱!”
说罢,孙贤阳便问清楚了山寨方位,推开众人就牵了一匹马扬长而去。
孙贤阳嚎啕大哭,说道:“哥哥,你们都不知道银月有多坏,你们也不知道他多么让我放心不下”
于是他不推开孙贤阳,而是将他用力抱进怀里。
崔银月则暗道,我当初把你弄出血了,如今还给你也是理所当然的。
又痛苦想着,孙贤阳怎么能这么傻?
不多时,又有新山贼来接替换班。
哥哥们丈二摸不着头脑,说道:“乖乖,这男花魁到底有什么好的?”
山贼们道:“呦,你这小子倒是有胆气,把钱拿出来罢。”
崔银月精神大振!
崔银月心中一动,回过头去,却见残垣断壁之中奔来一个泪流满面的少年。
孙贤阳便将一身财物全都祭了出来,又说:“我知道这些钱还不够,但我是徽商孙家八少爷,只要你们把银月还给我,我一定会把其余的钱筹备出来。”
他当即泪如雨下,心痛念道:“我的小包子我的小包子来救我了”
哥哥们对他阻拦不及,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提。
这时,忽然又听人撕心裂肺地喊道:“月亮——月亮——!”
孙贤阳则哽咽说道:“你们都喜欢温柔善良的,都喜欢乖巧可爱的,我偏偏喜欢银月这样的。他是暖融融也好,冷冰冰也好,甜滋滋也好,辛辣辣也好,他是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什么样的。你们都不知道,银月就是我的月亮若是他没了,那我就再也没有月亮了”
孙贤阳一时间泪如雨下,颤声说道:“是了是了就是这样!都怪我啊都怪我死缠着银月,这才妨碍了他的运势,否则他怎么无端端跑出花街,还沦落到如此险恶境地?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能不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