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浅尝辄止,而是辗转流连。他平素喜洁,与妃子行房时鲜少碰触,更不要说唇齿交融,可与顾秉相拥深吻,却只觉得说不出的契合美好,更不知餍足。
顾秉轻轻动了下,却没有挣开,他从未如此细致地打量轩辕,纵使知道他姿容秀丽犹在王者雍容之上。那凤凰一样飞扬跋扈的眼角此刻微微垂着,收敛了往日的流光溢彩,平添了几分懒散风流。
也许只是一霎,也许过了很久,轩辕结束了这个吻,微微低头,两人额头相贴。
“想什么呢?不专心。”他的声音喑哑而又暧昧,让顾秉耳根发热。
顾秉仍有些喘息:“其实,臣什么都没想。”
轩辕低笑:“朕不信。”
顾秉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连魂魄都要被吸进去。
“想到秦泱,臣还是有些难过,什么时候,想去看看伯鸣兄。”
轩辕也是沉默不语,双臂又收了收,让顾秉靠的更紧了些。
“勉之,朕想好了,你也不要再逃了。”
顾秉咬唇:“可陛下要知道,这种事情悖逆人lun,天地不容。陛下刚刚平定蓟北,再加以文治,必然会成就德泽盛世,成为一代圣君。若是因为臣,让陛下美玉微瑕,功亏一篑,臣,万死也难辞其咎。”
轩辕叹息:“勉之,你觉得真正的圣君会在意那些刀笔吏如何记载么?真正的明君圣主,他们的仁德不是留在史书里的,而是留在疆域里,留在府库里,更是留在万民心里。”见顾秉似乎是有些虚弱,便揽着他,打开宫门,走入步辇。
顾秉大惊:“陛下,臣岂敢和陛下同驾?”
轩辕笑而不语,只打横把他抱起来,按在座中。
“勉之,且不论我二人之事,是否会被旁人知晓。就算天下皆知,那又如何?朕已有四位皇子,血脉延续自可保证;史苏两党已被铲除,朝中大局,我们任何一人都可掌控;至于所谓青史昭昭,只要挑选得力可靠的史官,亦不会又什么问题。”轩辕的眼睛,似乎闪着微光。
“何况勉之,你觉得和朕倾心相许是可耻之事么?朕从不这样觉得。能与你在一块成就太平盛世,朕只觉得心满意足,豪情万丈。朕问你,朕可曾为你荒废朝事,苟徇私情?”
顾秉急切道:“陛下勤勉国事,不偏不倚,朝野上下均是有目共睹。”
“那勉之,你可曾恃宠而骄,胡作非为?”
顾秉犹豫了下,轻轻道:“臣有的时候,做的并不够好。”
轩辕托起他的脸,凝视他:“你为朝事,为朕,累出了一身的病,大家都看在眼里。何况一路以来,从东宫到嘉州再到党争直至北征,没有人可以做的比你更好了。朕一直都在想,若是世上没有顾秉这个人,朕今日或许依然可以登上帝位,可必然不是一个好皇帝。你可知道为什么?”
顾秉摇头,脸上泛起不健康的红晕。
轩辕将他搂在怀里,低声细语:“你总说你自己生性凉薄,世人也道你狠辣卓绝。可只有朕知道,你其实是多么心善的一个人。爱惜民力,关切同僚,提携后进,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总是怕人知道。别人做了些许好事善事,巴不得张榜告示,而你呢?总是躲在角落里看着别人春风得意幸福安康,自己孤苦一身拼命做事。你处处为别人考虑周到,可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
步辇似乎已经是到了太极殿,想来是怕打扰他们说话,安义便让人轻轻放下,其余人退到十米之外。
顾秉泪盈于睫,却强自忍住。
轩辕吻上他的眼睑,继续道:“别人或许不在意,可是朕心疼你。世上再找不到一个人,如同朕对你一般怜惜爱护,怕也再没有另一个人,像你对朕一般忠诚眷慕。如此天造地设,为何不在一起呢?”
顾秉深吸一口气:“臣茕茕独立,孑然一身,又不惧流言蜚语,怎样都是可以的。但陛下有后宫佳丽,皇子公主,就算陛下自己不在意,可总要为他们考虑吧?”
轩辕漠然道:“宫里的妃子都是聪明人,不该问不该说的事情,自然半个字都不会提。朕纳他们,本就是为了平衡朝局,若真的为她们的娘家打算,她们就该洗尽铅华,收敛死心。从察觉对你情意之后,朕便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人。人心只有拳头大小,恰好便只塞得下社稷和勉之,怎么还能容纳他人?朕不似你这般好心,就算朕欠他们的,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了了。”
顾秉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道:“臣此时,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悲欣交集。”
那日沐浴之后,顾秉和轩辕相拥而眠,足足睡了好几个时辰,才算是把之前数月的焦心劳碌,鞍马奔波都补了回来。
顾秉睁眼便看见轩辕只着素白中衣,在昏黄的烛光下对自己粲然一笑,刹那间桃花流水,风和景明。
轩辕低头在他额上又印上一吻:“醒了就别犯傻了,吃些东西罢,朕不在几个月,看你瘦的。”
顾秉撑起来,就看见榻上摆了张矮几,密密麻麻地布着好些吃食。不禁摇头:“臣吃不下。”